不过能被御前大总管有心照佛,面子已是极大。
琉璃明白他是为报恩,但这事她另有考量:“多谢谙达体恤,都说您素来菩萨心肠,今日一见却如菩萨现世,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在您跟前,我怎敢自称弥勒佛,顶多算是个泥菩萨。不过好在我这人皮糙肉厚,禁得起摔打。只求不被人趁机踩一脚,勉勉强强不会变为扶不上墙的烂泥。”
言下之意,她尚且能自保,只求他秉公查明真相,别落井下石。
两人都是明白人,刘奇想帮她求情是好意,但昭和帝近日心绪不佳,平日或许不介怀,但难保今日就治他个擅作主张的罪。
到时候旧时那点子恩情,也就一笔勾销了。如今她初来乍到,前途莫测,这份恩情定要用在刀刃上。
刘奇颔首笑道:“世子爷这般坚毅心态,甚好。”随后打个千,撑伞踏入雨里。
余光瞥见窗边那道笔挺而跪的侧影,在薄雾残雨暮色中,青釉色衣袂随风乍起,宽大的衣袍将瘦削身形衬托得愈发纤弱。
刘奇多年来练就面热心冷,这一刻却是不忍痛惜。
南岳王妃生的这对龙凤胎,打小是极像的。如今瞧见这位世子的容貌,便可知郡主姿容,若还在世,必然是倾城姿色。性子又惯是温柔良善,定能成为圣上左膀右臂,一代贤后。
说起来,他跟在圣上这么多年,也就那位郡主曾入圣心。当年得知郡主病逝,圣上的反应比先祖驾崩时还大。本应宠冠后宫,哪知天人永隔。
可惜,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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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刘奇回乾清宫交差时,瞧着摆在御案上的花梨木匣子时,他就清楚,这位世子已提前部署周全,他只需要如实回禀即可。
昭和帝的目光从花梨木匣子上缓缓收回,“都查清楚了?”
刘奇欠身道:“启禀圣上,底下的人已查明。昨日庄王殿下和南岳世子都不曾到御花园,倒是启翔宫的虞贵人曾在傍晚去御花园散步。那会庄王殿下尚在慈宁宫,同太后娘娘及德妃娘娘喝茶,逸王殿下送南岳世子先一步回了清霄殿安置。”
虽是如实回禀,但先说什么后说什么,将什么巧合凑到一起说,效果也是大为不同。
“虞贵人?”后妃数十人,昭和帝日理万机,不曾将一个小小的虞贵人放在心上。但他记得启翔宫的主位正是德妃。
“回圣上,虞贵人是德妃娘家的侄女,前不久太后先挑入后宫的。”
“可真是巧啊!”昭和帝黑眸半眯,似猛虎猎物的目光般寒气森森,“难为朕这好弟弟,会在昨日拉着逸王入宫商讨良策!难怪他方才信誓旦旦,还想将逸王也拉进来对峙!”
昭和帝越想越气,到最后接近勃然大怒,径直将砚台掀翻在地。上好的龙池砚“啪”得一声四分五裂。
刘奇默默瞧着,要说这龙池砚也是砚台里的贵族,可惜出现的时机和场合不对,最后只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昭和帝纵马杀敌无数,这点女人家的阴谋诡计根本不够他看,很快恢复平静。只是不耻庄王也会与之为伍,“先将那个畜生关回庄王府,德妃禁足在启翔宫,未经允许永不得出。虞贵人,赐鸩酒。”
“是。”刘奇忙应道。沉了沉,见昭和帝不发话才又问上一句:“圣上,那南岳世子……您要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