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被他忽然拽住了:“等等!”
“呜啊!”我又被他拽得摔了个屁股蹲,“你干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他把握扶起来,十分歉意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真的很抱歉,只是……我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能再陪我一下吗?”
“呃?”
“你看,我救了你对不对……那……你能不能再陪我聊会儿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局促,“就当是……报答?”
真是的,“你要求还真多,”我又坐了回去,“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再陪陪你好了。”
眉眼氤氲的少年脸上带着极青涩温柔的笑,又像是偷了腥的得意小猫,伸出柔软地爪子勾着我的衣袖喵喵叫着,翻滚着露出温暖的肚子。
我从兜里掏出话梅硬糖:“吃糖吗?”
“嗯,谢谢。”他白皙的手指从我手心里勾走一颗糖,轻缓地捻开镭射光的透明糖纸,一边被糖酸得忍不住眯了眼,一边拈起糖纸对着阳光,欣赏五颜六色的光。
有微风,玻璃糖纸在风中窸窸窣窣地动,头顶的树叶也在摸索着着,漏下细碎摇曳的光影。眼前的湖泊粼粼地发着光,湖水搅动着,发出清爽的声音。
“你说你经常见到我?”
我挑起话头。
“对,我就是住在这片森林的妖怪,我每天都能看见你的。”
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他的眼里是羞涩的微光,柔软又明晰,比那片湖水更为透亮。
好美……
好想……伸手去触摸……
我的确也这么做了。
我缓缓对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他的眼角。
他睁大着眼睛,包容地笑着,对我的行为表示了默许。他的眼中有光,璀璨夺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期许吗?
他眼角的皮肉是薄的,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我摸到下边被润玉一样的肌肤包裹着的眼骨,坚硬平滑。他的皮肤太白了,几乎是透明的一样,青蓝的血管在肌肤下平和欢欣地跳跃着,里边汩汩流淌的血液传递着他的心跳,一声高过一声。
他好像是被撸顺毛的狗一样,欢欣愉悦地顺着我的手掌方向,把脸完全地贴进我的手心。他满足地眯起眼睛,极轻微地蹭了一下。
真的……像狗一样。
就在他的双手都捧住了我贴在他脸上的那只手时,我抖了一下,把手抽出来了。
他在看我,眼神湿漉漉的。
……什么情况啊?好像是我欺负他似的。
“咳咳。”我轻咳了一声,撇过头,“比……比我想的要暖和一点,昨天也太凉了。”
他很是纵容地笑,声音里有点无奈:“昨天在下雨嘛。”
为什么要朝我笑得那么好看啊?
他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从发根到发梢,轻轻地顺着,掌心贴在我的脑袋上,揉着。
“好温暖。”他由衷地笑起来,“真的好温暖啊……”
更加不自在了。
这个妖怪怎么回事?
“对了,我叫白露,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我?我叫马修,”他低垂着浅金的睫毛,“你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我真的……好开心。”
他的睫毛落在眼中的倒影,就像太阳掉进沉静的湖泊那样,璀璨又明晰,带着微凉的柔滑。
“马修,这个名字真好听。”我对他眨眨眼睛,“我记得,这个名字的意思是……”
他愣了一下,然后整个把我搂进怀里,下巴在我头顶蹭着。
他说:“是神明的礼物。”
他的体温好凉啊,锁骨也有些硌人,磕在我的额头上。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有钝钝的尖利感。
他真的好瘦。
起风了,很大,树叶哗哗地响着,几片叶子掉进了湖泊里,转了几个圈,泛起轻微的涟漪。我闻到夜晚的气味,是渐渐平静下来的太阳的气味。
我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些什么,但是坐在他身边,我觉得很安心。
我们两个一直并肩坐着,直到天边的云开始呈现出橙黄透亮的色泽。
“马修,我该回家了。”
我站起身,他却又拉住我的手:“我送你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好啊。”
从湖边进入森林,头顶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的,一下子就阴暗起来,凉意从头顶钻到脚底,我趔趄了一下。
“小心。”他牵着我的手,“我拉着你。”
好奇怪啊,为什么总有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感觉?而且还是这个救人的人倒贴?
白给一样,怪不好意思的,这让我总觉得自己很像管家婆婆看的电视剧里那个欣然接受女配倒贴还对人说“你是第三者要求还这么高”的那个渣男男主。
马修的手握起来很舒服,像温润的凉玉一样。他清清浅浅的呼吸就在耳侧,从头顶延伸开来,顺着我的肌肤,一路向下,明明很凉,却莫名的灼热。
我嗅到他的呼吸,雪松木屑的悠长,枫叶的清新,湖边水草的微凉,还有夏日阳光的朗澈。
不对……
抬头一看,这个人果然没在看路,视线全部都在微侧着低垂看我,满含着莫名其妙的满足的笑意,好像一个和妻子不离不弃相守相随的丈夫一样,还是老夫老妻的那种。
真是个奇怪的妖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修抬起手,指尖亮起了那点幽幽的萤火一样的光。
“马修。”
“嗯。”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灯笼妖?蜡烛妖?灯泡妖?”
“……不是。”他有些无奈,又有些羞涩,耳尖瞬间就红了,“是萤火虫。”
声音好轻啊……这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吗?
“光很微弱,对吧?”他自嘲地咧开嘴。
“不是的,明明是很温柔的光。”我勾住他的手指,“你看,都可以照亮我们两个人了,也可以照亮眼前的路了,这还不够吗?”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