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阳光，眼睛是晴朗的天蓝，明亮且欢快。
他忽然爬上我的床，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处，变态一样地深吸气，不停地嗅。我想推开他，却摸到一手毛茸茸。
渐渐的，脖子和脸都湿了，仿佛是唾液。
那个有着傻狗眼神的阳光甜心少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头上的耳朵也是金毛犬那种耷拉的耳朵，又渐渐支棱起来，尖尖的，像狼耳朵。
傻狗甜心忽然张嘴嗷呜了一声，吓我一跳。他猛的俯身，照着我的嘴咬了一口。
我醒了，下午三点的阳光照在我脸上，身边，阿尔这条傻狗不知道什么进来的，已经舔了我一脸口水，咻咻地朝我摇尾巴，在我床上来来回回地蹦蹦跳跳，还踩到了我的腿。
“你踩到我了，小老弟。”我抹一把脸上的狗口水，推开傻狗阿尔，“抬一下脚。”
打开手机看看，是亚瑟柯克兰老板的短信，通知我去参加今晚七点的万圣夜聚会。
？？？
怎么回事？就亚瑟那种恨不得把员工血都给洗出来的黑心资本家什么时候还会给员工福利了？真是奇了斗大一个怪。
回了一个毫无诚意的“收到”，我又揉搓了阿尔一顿，给他添了狗粮，亲亲他的鼻子：“我出门啦，好好看家啊傻狗。”
阿尔绕着我的腿咻咻地摇尾巴。
出了门，买了一束花到墓地。我的上一条狗就埋在这里，他死的时候十五岁，那天正好也是万圣夜。
给老狗换了新的花后，我沿着墓园的小路走出去，路过一个老坟，黑洞洞的，被挖开了，棺材大咧咧地躺在洞外，盖子也没盖紧。
？？？
我伸手敲敲棺材板，有些手痒，竟然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掀开。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棺材那条没盖紧的缝钻了出来，缓缓推开棺材板。
艹，竟然不是翻盖的，是滑盖的。
一个东方面孔的黑长直美人从棺材里探出头来，苍白的脸有些瘦削，琥珀金的眼睛底下挂着一圈青黑。他不耐烦地开口：“你日嘛做啥子鸡婆哦？掀我仙人板板？掀你个锤子大爷你掀……真的是，扯得很。”
还是四川话，极度生草。
“啊，抱歉，我只是看见你盖子没盖紧，想提醒一下。”我后退一步。
黑长直美人忽然起了兴致，从棺材里爬出来，对着我意味深长地端详着，忽然笑了一下：“你身上有种很奇怪的气息，很混杂。”
他凑到我面前，轻轻嗅了一下：“吸血鬼，狼人，天使，还有……”他微蹙起好看秀丽的眉，“还有龙？”
美人轻笑一声，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呵。”
原来他会好好说话啊。
他的气息是清雅的竹叶甘泉一般的淡香，微微吹拂着我，也吹拂起了他那张贴在额头正中央并垂挂到下巴上的黄纸条。
说实话，也只有他这种颜值才hold得住这种黄纸条吧。
那张黄纸条随着美人的呵气如兰，不停地飘到我脸上，扭啊扭的，非常碍眼。
我又手痒了，没忍住，伸手拽了一下美人脸上的黄纸条。
“拽不得女娃儿哦。”美人懒洋洋地拨弄了一下黄纸条，“要拽得起老子guo人就拽了噻。”
他话音刚落，黄纸条就轻飘飘掉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四目相对，沉默许久，相顾无言。半晌，美人再一次轻轻地笑了一声：“罢了罢了，这就是命吧。”
他扭了扭脖子，一副忽然就卸下担子般松快的样子：“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也是时候出去了。”
他伸了个懒腰：“巴适——”
“你自由了？”我问他。
“对，”他琥珀金的眼中满是笑意，“还是谢谢你了——我叫王耀。”
他走向墓园大门口，然后消失在了那里。
3.
我去做了美容，化了妆，打扮了一下，然后开车去了亚瑟柯克兰老板定的宴会。
半路上，我经过一处由于车祸而造成严重堵塞的路口。
那边，两辆车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相撞在一起，前挡风玻璃上都是血迹，里面的人神色不明，交警正在试图营救。
几乎是在一瞬间，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不远处。那个身影看起来像是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有着十足的压迫感和几乎凝出实体来的冷意。
他举起手里的镰刀，砍向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等等！”我忍不住出声了。
周围没有人听到我的声音，除了那个黑衣人。
他大概有些诧异，惊慌失措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假装没听到我的声音，再一次举起镰刀砍下去。
“等等！喂，说的就是你。”我再一次出声。
黑衣人愣了一下，走到我面前，不可思议的样子：“你是在对我说话？”
“呃……对。”
“你能看见我？”
黑衣人的声音竟然又软又轻，出人意料的温柔，甚至有些奶，和他刚才冷硬的气息截然相反。
“对啊。”我对他挑眉。
就在黑衣人犹豫的这一会儿功夫，那个昏迷不醒的车主已经被交警从车里解救了出来，并顺利送上了救护车。
黑衣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微鬈的中长发，是浅淡的金色。他那双烟紫的眼正水光粼粼地盯着我，委屈得如同没吃饱的阿尔一样：“我要是丢工作了怎么办？”
他越来越委屈，往我车里一坐，就开始扑我身上，断断续续地诉苦，声音又轻又软，抽抽搭搭的：“每天都要死那么多人，不光人，什么猫狗虫鱼都归我管，微生物都归我管。又是裁员，也不加工资，人手那么少，都007了……结果这一单还给跑了。”
好家伙，这竟然还是“死了么”的打工人？
“那……要不你给我老板打工？我们老板是996？”我建议道。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的都是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