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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似水(2 / 3)

把散乱的头发挽起:“可惜我不能自杀,先生,上帝不允许。”

他收到了一张被泪水晕开墨迹的信,透着光,在风中脆弱地摇晃。

——“我来的时候,为何无人等候呢?我呼唤的时候,为何无人答应呢?我的膀臂岂是缩短、不能救赎吗?我岂无拯救之力吗?”*

她终于还是出嫁了。

“国王需要王后,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未来的丈夫说。

于是他又来了,再一次见证她的婚礼。

红发似乎不似从前鲜艳,眼睛也不似从前澄澈。

“我用了七年,先生。”

她抬起眼睛,眼眸是沉着的,眉梢是弯的。

阳光下,她深松石绿的礼裙深厚,他看见她戴的头冠,轻纱和绸缎在风中微微浮动,沙沙作响。

她转过头,耳边的珍珠莹润如她的肌肤。

“道路将在我脚下延伸。”

他送她走入昏暗的教堂,一盏接一盏的烛火明明暗暗地映在她脸上。

“我,凯瑟琳,愿嫁亨利为我的丈夫。从今往后,不论好坏,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在此,我向上帝保证我对你的神圣誓言。”

她从圣经上拿起戒指,戴在比她还年幼的丈夫的手指上。

她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

他希望她在笑,可她的笑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那么飘忽,哪怕是在这之后宴会上的乐曲金碧辉煌地响彻在她耳边。

她转过头,从丈夫的臂弯里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

那双蔚蓝的眼睛在他眼前无限放大,铺陈出一片沉郁的湖泊,倒映着纠缠起伏的深绿水藻。

——“然而他知道我所行的路;他试炼我之后,我比如精金。”*

他知道她过的不好。

怀孕,流产;生子,夭折。

她从没写信和他说过这些。

“我的小公主,过的还好吗?”

他写信问她,哪怕明知她过的不好。

她没提她的失败,只回复道:“上帝指引着一切往好的方向走,先生。只可惜这儿的阳光不太好,室内阴暗潮湿,室外也一样。”

她还在最后开玩笑道:“每当我看不见阳光的时候,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您。”

她的丈夫为了摆脱失子之痛,选择攻打法/国。

他几乎可以想见某个骚气的金发男子满脸疑惑抓狂的样子了。

“我开始摄政,先生,但是苏/格/兰趁机进攻。”

烛火下,她蘸了点墨水,下笔沉稳:“英/格/兰已经被他的敌人包围了,最糟的是,想摧毁他的是他的邻居。”

他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完这封信的,只记得信的末尾有一滴恍惚滴落的墨迹,匆忙间扫成一行墨痕。

也许他本该嘲笑那个大概已经气得跳脚的眉毛。

“如果需要帮助,请务必找我。”

他这样写道。

“我的母亲说过,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强而有力,如果女人是为自己而战,甚至可以超越男性。”

她回复。

他仿佛能看见她写这行字时的神情,烛火在如雪山上堆积的冰川般的眼眸中跳跃燃烧,比她的红发更耀眼。

他知道她担任了指挥官,苏/格/兰的国王死在这场战役中。

“我急于向我的丈夫证明我身为王后的荣耀和尊严,先生,也许我该将苏/格/兰国王的血衣送给我的丈夫。”

“我的小公主,也许你还应该说:陛下,终于让你看见了,你的大臣在你缺席的情况下为我国夺得的巨大胜利。”

他想到某个粗眉毛失控的白眼和中指,又写道:“这场战斗对你而言是最大的荣誉,比战胜法/国还要多。我为你骄傲,我的小公主,你向英/国佬展示了如何当一个真正的国王。”

他希望她在看见这行字时能够笑起来,如融化冰雪融化后潺潺流淌的春水。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她的青春早已不在了。

头发不再鲜艳,眼角的皱纹影影绰绰,眼睛却仍旧澄澈且锐利。

他当然知道,光阴在她不断的怀孕、流产、生子和夭折中逐渐流逝。

总算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儿,然后又怀孕、生子、夭折,仿佛她本不该有孩子。

“我感到光阴如流水从我身上淌走,先生,我有预感,这会是我最后一个失去的孩子,也是最后一次怀孕。我的丈夫早已对我失望透顶,也许这是我的错。”

他攥紧了孱弱的信纸。

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他不记得了,仿佛她还是刚出嫁的那个小女孩,沉静的眼眸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先生,我想也许您已经知道了,我的丈夫想和我离婚。他的确有许多情人,从前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能从情人的位子爬向王后的宝座,从今往后也不会有。”

“我的丈夫不再需要可以做人生老师的妻子了,他只想要一个我给不了他的儿子。可我又怎会把我的丈夫和王冠拱手让人呢?哪怕是为了我伟大祖国的荣誉,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人若娶兄弟之妻,这本是污秽之事,他羞辱了他的弟兄,二人必无子女。”*

她写道。

“这些我早有猜想,只是从未预料到会出现。他们拿上帝的话批判我,但我不会屈服。不仅如此,他诽谤我患有性疾病,先生,他不愿承认我是他合法的妻子。”

“不义的,叫他仍旧不义;污秽的,叫他仍旧污秽;为义的,叫他仍旧为义;圣洁的,叫他仍旧圣洁。”*

她在黑暗中,烛火把她的脸映照的通红,下撇的眉梢和收敛的睫毛在脸上笼罩出一片阴云。

“可如今越是挣扎于此,先生,我就越是想念您,还有曾经在故乡的阳光。那样好的阳光,我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他想见她,想摘下她的头冠和头纱,想揉乱她的那头红发,想让阳光随风铺洒在她脸上。他好像从没见她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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