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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曦迎不理人,珠玉也无计可施,便在榻边干坐着,也不出声。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到底是赵曦迎先耐不住性子了。
她转过身,正要好声好气地叫珠玉出去,这才发现自己房里哪还有什么珠玉?
只有舅舅温季在不远处的屏风那头,正襟危坐。
赵曦迎怔了一下,随即冷哼:“您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羞。”
温季最不喜别人拿年纪说事儿,当即就黑了脸。
但想到自己此行是来哄这小妮子开心的,他便克制着情绪,“年纪再大,我也是你舅舅!”
“谁家的舅舅和外甥女这么生分?板着张老脸来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来管我要账的呢。”
“……”
这小妮子,真是专往人痛处戳。
温季深吸一口气,唤她:“阿晗。”
一副又要讲大道理的架势。
赵曦迎警惕看他,像一只如临大敌的小猫,浑身的毛都呲了起来。
结果温季却只说了句:“是舅舅错了。”
赵曦迎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一向威严的舅舅居然也会认错。
“舅舅知道,你在外头等着舅舅,就是要把事情都告诉舅舅,是吗?”
不然她不会揣着圣旨坐在台阶上等那么许久,温季想,终归还是自己太着急了。
这孩子本就敏感,听他说了那样的话,觉得委屈生气都在情理之中。
“是舅舅没有耐心,错怪你了,”温季说,“阿晗,你能原谅舅舅吗?”
赵曦迎没说话。
事实上,在舅舅说他错了的时候,赵曦迎的气就已经消了大半。
她也不是不知道,太子哥哥之于舅舅、之于母后、之于整个温氏一族而言意味着什么。
听闻哥哥出事,舅舅情急之下说出那样的话,也并非不可原谅之事。
但和舅舅说这样的话,赵曦迎开不了口,她才不要让舅舅觉得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否则以后他连哄都不会哄她了。
于是她轻哼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的,“我明儿要吃樊楼的五味酒酱蟹和莲子羹。”
温季欣喜,“这是原谅舅舅了?”
“才没有。”
赵曦迎还在嘴硬。
但对于舅甥二人来说,这件事儿算是翻了篇,温季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舅舅没急着走,赵曦迎猜到他有别的目的,只是不好开口。
她想了想,贴心地借问询哥哥身体的由头,把在东宫应付裴晏礼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舅舅听了。
陈述完事实,赵曦迎才忍不住小声发表看法:“其实我觉得,那个裴晏礼也没那么糟糕吧?他做哥哥的老师,应该比其他人做强。”
她本意是想宽慰舅舅,认为裴晏礼那种一板一眼的人不会因私欲而做出什么危害朝纲的事情来,想让舅舅和母后看开些。
毕竟已经板上钉钉,天子无戏言,总不能叫父皇当着天下的面把圣旨撤掉吧?
皇祖母说过,世间万物自有定数,且随它去,看开就好了。
可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温季听出了名堂,问:“你觉得裴晏礼是个好人?”
“啊?应该……还好吧?”
赵曦迎有些不太确定,毕竟她和裴晏礼接触得并不多。
可温季知道,赵曦迎这是动摇了。
这小妮子虽然记仇,但其实是个耳根子顶软的,怕是裴晏礼演的这一出苦肉计,让她心生了几分恻隐。
对敌人心慈是大忌,这是温季绝不能允许发生的事情。
“阿晗,”温季语气严肃起来,“舅舅知道你和元正生性纯良心善,认为天底下的人都是好人,但事实并非如此。就拿这个裴晏礼来说,他故意接近讨好假扮成元正的你,何尝不是心怀叵测?”
赵曦迎歪着脑袋没作声,似是不太明白舅舅说的话。
“你不知道吗?上次的事,裴晏礼已经知道是你小舅干的了,”温季说,“他手中如今握有你小舅的把柄,舅舅拿他没辙了,他才要这般哄着你。因为对他来说,温家已经不足为惧,只要傍紧东宫这棵大树,他裴家就会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