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和伊格内修斯踏着一路繁花回到王都。
到三月时,这条路线上的花全都开了一轮。这下,伊格内修斯不闲春天太过吵闹,恨不得把一切生命尽收眼底。
但的确应该从乌托邦里出来了。一回到蓝桉树大街,伊格内修斯和露西亚就投入工作状态。伊格内修斯首先回收临走前放下的陷阱法阵,确认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后才松了口气,画上新的保护阵法。
做好这些,他又离开王都了。从去年11月开始,整个月落港都有不受控制的趋势,一直平静的加洛林酒馆也笼罩在阴影之中。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搞垮父亲产业这件事上表现得确实冒进,以至于厂里亲自派了人来同他们交涉,希望得到他们的情报。
好在狠狠讹了一笔他们后,这事也就算过去,但2月时加洛林酒馆在莱斯特诺的情报线又断了。坎贝尔公爵发现加洛林酒馆背地里调查了许多葡萄园的事,把他们的眼线赶尽杀绝,叫人带着他们的耳朵来和吉尔伯特谈判。伊格内修斯不得不用传送法阵过去,和他们周旋了六个多小时,才带着满脸倦容回到露西亚身边,要求她紧紧抱住自己。
这次要过去处理的是汤姆·沃尔茨在酒馆被杀的事情。之前管理酒馆时,伊格内修斯和吉尔伯特说,只要是和坎贝尔家有关的事都由他本人经手,但这次情况特殊,吉尔伯特说只能由伊格内修斯亲自处理。
有了传送法阵的的帮助,伊格内修斯倒是不嫌往返麻烦。
不过,吉尔伯特还是解释:“劳烦您从王都过来,是因为这关系到酒馆的信誉和名声,毕竟我们说过不准在我们的地盘上动手,结果却没有保证区域内安全。”
伊格内修斯平静地问:“为什么一开始没人阻止?”
“情况发生太突然了。沃尔茨的人还在看女郎跳舞呢,突然有个人进来,大家都没在意,因为他裹在黑色的袍子里,非常小,像一团阴影。他原本也是坐得好好的,突然站起身,用匕首刺穿了汤姆·沃尔茨的眼睛。大家明明都看见了他,一起扑上去的时候,他却凭空消失了。”吉尔伯特不光绘声绘色地讲述,还用手势做辅助。
伊格内修斯不满意地说:“穿着黑袍的人更应该重视,这点我和你们强调过的。还有,人多混乱的时候应该注意保管他们的武器。之前你们已经很清楚该怎么做了。”
吉尔伯特庆幸他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能够静下心来强调酒馆行事规则,因而放松了些,“他行动速度太快了,就像鬼魅,我们来不及反应。”
“但确实应该我们负全责。啧,你没在他那里欠下债吧。”
吉尔伯特谄笑说:“没有,之前还谈好了,酒馆在他的赌马场那里分有三成。”
“才三成?”伊格内修斯横眉冷眼,“为什么不谈五成?”
“现在一成都没有了。”吉尔伯特补充说,“我本来打算让税务局查查他,考虑到情况特殊,所以……”
“……”伊格内修斯瞪着眼睛看他,为了不让自己打他一拳,询问起明天的会面,“时间地点?”
“晚上七点,夜场。我向他们要求了,需要在暗室谈判。”吉尔伯特说。
伊格内修斯颔首,问:“怎么不是赌场?”
吉尔伯特终于放下心来说些俏皮话:“那我肯定会一门心思扑在赌桌上,然后全身上下输个干净,被他们乱棍打死了。”
伊格内修斯终于忍不住给了吉尔伯特一拳,“他的夜场里没有男娼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他一番?感谢他没有把我们的收入全拿走。”
本想就此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他转了转手指上嵌着黑曜石的戒指,还是补充道:“现在叫人去给沃尔茨送口信,叫他把谈判室的蜡烛全点上,最好不要有一丝阴影。”
吉尔伯特夸张地吸一口气,“那您?”
伊格内修斯没好气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操心。”
经过一整个冬天的休整,太阳终于恢复了活力,天色比以往更明亮了些。只不过,伊格内修斯觉得这种会谈约在晚上七点还是太不合理。首先是和饭点太过接近,导致他没法好好吃饭,其次这时又正是娱乐场所人多的时候,街上嘈杂的声音更是让他头疼不已。但这也没办法,毕竟主动权不在他手上,他是带着吉尔伯特去向别人道歉的。
会面地点在康斯坦茨广场附近。目光从吵闹喧嚣且堵塞的街道收回,伊格内修斯对吉尔伯特说:“我记得沃尔茨和方坦那边为了生意上的事有些不愉快。”
吉尔伯特立即说:“我会去和方坦交涉。”
“不过方坦大概会拿赌场的事作文章。‘为什么要帮忙?加洛林酒馆从没照顾过我的生意啊!’这样。”伊格内修斯模仿赫斯特·方坦的语调调侃他。
“哎,小少爷,我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为时已晚。如果方坦那边敲打不下,就直接让法院出手吧。”
“举报走私?这样的话,我们和沃尔茨的关系会彻底僵硬,况且,我们本来也有包庇他们。”
“让烟草行会举报呢?”
吉尔伯特尴尬地揉揉脑袋,说:“哈,是我疏忽了。”
眼见着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寸步难移,伊格内修斯只好叫吉尔伯特下车,走路过去。
进进出出的人群把夜场围了个水泄不通,经济条件不赖的人左拥右抱,带着女人们去其他地方玩,夜场里更多的则是为了寻找一.夜.情的职员或者追求刺激的大学生。
伊格内修斯在夜场对面停下,他并不急着进去,而是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地方装修不错,看起来能捞到不少商人的情报。”
“别人都是来找女人的,您过来找商机呢?”
“商人动向可是这个国家的晴雨表。走吧。”伊格内修斯摘下帽子,吉尔伯特就看着他从一个人瞬间变成另一个人。
“喂,你这是?”
“一些小伎俩。”伊格内修斯顶着一张更成熟老练轮廓凌厉的脸看他,“从魔法师那里弄来的。”
平常以加洛林酒馆为场地的谈判,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反正他会一直处在阴影中,不让对方有窥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