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惊喜,“你的文字让我想起之前经常往各大报社投稿的F,就是那个没有出版过一本作品集,却十分出名的科迪亚斯作家。”
露西亚浅浅一笑,说:“我很喜欢F,有刻意模仿他的写作方式。”
怀特于是说:“那就是了。你的文字让我想起他,他的风格独树一帜,充满隐喻和共情,语言华丽轻快,总是能准确地把事物呈现在读者面前。”
这评价让露西亚心头一紧。华丽是她一直刻意想要避免的风格,她总是为语言不能更加简练而发愁。
“我觉得,你对他有一种深刻的理解和敬意。在这篇文章中,你用了许多复杂而美丽的意向,用了许多隐晦而深刻的暗示和许多玄妙的比喻,这些修辞如此美妙,如同六芒星神殿上空飘荡的极光一般,绚烂且飘忽。”
“我……”
怀特打断她,“就像你带着我飞起来,在时间与空间的间隙中瞥见众生一样,通过你的眼睛,我才能望到更具有张力的存在。不知道,我能否再看看你的其他作品呢?”
面对怀特期待的眼睛,露西亚一时不知所措,木讷地说,“我只是初学者。”
“天哪,露西亚!”怀特夸张地说,“你要是初学者,那我更加崇拜你不可,你简直就是天才!这行文的流畅度,和对于意向的运用熟练度,绝对不是初学者所能拥有的——至少,参加过那么多次聚会,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初学者对文字有这么高的控制力。”
“真的过誉了啦……”露西亚不好意思地起身,“我去拿您想看的其他习作。”
露西亚看不出,他的赞美是发自真心还是客气逢迎。至少在修辞方面,露西亚相信他比她更厉害,即使是日常用语,他也热衷于用修饰表现自己的情感。
她把长篇小说最初的几篇废稿拿给怀特,怀特聚精会神地阅读,让她想起伊格内修斯。这些文字除了伊格内修斯之外,只有怀特看见过了。伊格内修斯能精准地觉察出她想表达的所有意思,她希望怀特也是如此。
怀特说:“这看起来像是某部长篇小说的开头。”
“是的。但是我没有坚持下去。”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呢,露西亚?”
“我觉得,写长篇就好像在无人开拓的荒野前进,一眼望去,周围全是荆棘。”露西亚想起露西娅的故事,自嘲道,“但我没有神剑。”
“哎,你没有坚持下去真是太可惜啦。”怀特拿着手稿说,“我从你的文字中窥见一种你身份的流动性和同一性,却又难以解构其中滥觞所在。本来我想要通过文人之间特殊的语言更近一步了解你,却发现你和你的文字始终是一个无法被符号化悬置的整体,如此神秘瑰丽,实在难以捉摸。在我看来,你所塑造的角色里没有你的影子,你就是那片海的化身。”
他令人捉摸不透的专有名词把露西亚绕晕了,她对这些词语只有模糊的记忆,而没有确切的定义,以至于完全听不懂文学批评的内容,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讽刺还是在夸赞。她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图书馆查阅那些词汇的特殊含义。
“露西亚。”怀特充满期待的眼睛望向她,打断她的疑虑。因为太过激动,他丢下手稿,握住她的手说,“作家协会邀请我去亚美尼亚参加一场聚会,你愿意作为我的女伴和我一起出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