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旨意,他的身体已无大漾,并要在夕月夜这天,出宫祭祖,告宗庙,祈福祉。这次祭祖,一起同行的还有太君夫人宣姜夫人和卫昭伯。
主要王室成员都出席这次祭祖,出行的仪式十分隆重。
这一天,公明和沅君都非常的紧张。
他们都还记得,多年前,在齐国临淄的松月台,他们的父亲、王叔曾经和几国联军一起前往战场,种种部署,只为重返卫国的那些日子。
而这一次,他们的父母和王叔惠公再次以身涉险,种种部署,只为揪出朝歌城中,那个最大的毒瘤和隐患。
为了小辈们的安全,公明和沅君等人,都被安排留守宫中。宫内所有的地方都加强了警戒,出宫的队伍也是重重排查,十分严密。
沅君总算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了。
一大早,她就来到了逸星殿,和哥哥公明一起,等候着王叔平安归来的消息。
如果幕后的那只黑手一直在观望,他们应该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王叔惠公这次故布疑阵,本身就是在向他们宣战。
沅君的心底,简直矛盾得无以附加。他们的敌人,力量顽固而强大,否则不会这么多年都难以拔除。而面对这么强的对手,如果刺客出现,那就意味着王叔他们将身陷险境;如果刺客不出现,那么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水漏点滴而行,时间刻刻逼人——
太阳渐渐地偏西,宫人传来消息,祭祖的队伍已经到了宫门外。
公明和沅君精神一振,他们立即穿戴整齐,前去中宫宫门迎接。
若兮和辟疆也来了。一众少年们都恭敬地等候在中宫宫门处。
车辇缓缓近前。
当车辇停下,有人掀起了帘子。
少年们都惊呆了,因为,车里坐着的,并不是他们的王叔,却是宣姜夫人。
不仅如此,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父亲,卫昭伯!
他虚弱地躺在宣姜夫人怀中,气息微弱,双目紧闭。在他的胸口,一根短弩触目惊心地插在那里,殷红的鲜血,早就浸透了他的衣服,凝成血污。
“父亲——”
见到此情此景,若兮最先痛哭出声:“您这是怎么了!母亲,父亲这是怎么了!”
“不许哭!依礼跪拜,随后跟着辇车到长信殿。” 几乎是咬牙喊出这一句,帘下的宣姜夫人,双目通红。
所有的孩子们都被吓住了。公明和沅君顿时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悦兮和辟疆则小声地哽咽着。
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地。
怎么会是父亲?!怎么会是父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出事的,竟会是他们的父亲!
沅君的额头紧贴在冰凉的石板上,他看着那石板,直到眼泪模糊了视线,掉在了地上。
第一辆辇车缓缓地行了过去。
后面,原本坐着宣姜夫人夫妇的辇车也稍稍停驻,有人也打起帘子,却是惠公。
他安然无恙,但此时也是神情沉痛。
第二辆辇车也过去了。
少年们再次起身,紧紧地跟了上去,他们一边走,一边沉默地落着泪。
一阵风吹过,沅君觉得就连齿关都打了个冷战。
她从不知道,入秋的风,竟也可以是如此的寒入骨髓——
长信殿内。
夜色慢慢降临,可是殿内灯火通明。
孩子们在屋内一个个都已哭成泪人。
屏风后,医官们进进出出,宫人们端出一盆又一盆带着血色的水。
宣姜夫人始终都陪在卫昭伯身侧,亲自照顾着他。
公明哭着哭着,眼底的悲伤便燃成了熊熊的仇恨之火,他紧握双拳,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我要去找王叔!”
说完,他便一阵风一样地冲出了长信殿。
沅君毫不加思索地就追了上去。若兮和辟疆想要阻拦,却来不及。
明元殿里,当朝四位主事大夫齐齐在列,惠公正在调遣武卫。
“子由,寡人给你五百武卫,你带着寡人的旨意,捉拿废公子黔牟一家,抄没其所有家产!黔牟一旦伏法,就立刻枭首示众!”
“诺!”子由上前领命。
“王叔,侄儿恳请王叔,让我与子由副统领一起去抄检黔牟一家!”公明冲进大殿,跪倒在惠公跟前,脸上的泪还没干。
“我也要去!”沅君也跪倒在一旁。
惠公看着两兄弟,心头如同刀绞,末了他哽咽道:“公明可与子由同去。沅君留下。”
闻言,公明立刻就领命与子由一起出了明元殿。
沅君哭着喊道:“王叔,您为何不肯往沅君与哥哥同去!”
“若想要报仇雪恨,你们兄弟,一人就已足够。”惠公走过去,命她起身。“王叔命令你现在立刻会到长信殿,守在你父亲的床前,恪尽孝义!”
沅君哭着看着惠公,最后还是起身,一路跑回了长信殿。
沅君后来才逐渐知晓,夕月节那日,在到达宗庙后,有一群刺客混在看守宗庙的宫人中,暗中杀死了随行的数名卫队成员,继而改头换面,乔装顶替,伺机出动。怎料在回程的路上,卫昭伯一心保护惠公,坚持与惠公更换辇车,让宣姜夫人与惠公同车而行。刺客所料不及,刺杀卫惠公的座驾,不想,卫昭伯在辇车内代替自己的弟弟遭受了杀机。
前半夜,随同前去抄家的公明也回来了。
前去抄家的人马在黔牟的家中抄没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数量相当惊人;也查出不少黔牟一家与朝中部分官员私通的罪证。然而可恨的是,黔牟夫妇已经畏罪潜逃,家中不见丝毫踪迹。
惠公下令,在全国通缉黔牟。与黔牟有私下勾结的官员此次也一并处理,按照罪责轻重,或斩首株连,或革职抄家,或贬为奴籍流放,绝不姑息。
至此,废公子黔牟在朝歌城中的势力才算是被连根拔起。
这晚,注定了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医官们经过奋力得抢治,还是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