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来。卫昭伯的伤势过重,已经是药石无灵。
宣姜夫人一直靠自己的意志在支撑,但是她这晚所承受的伤痛,终于还是到达了极限。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卫昭伯,哭得声嘶力竭,悲伤的形状,几近癫狂。
“卫昭伯……你不可以死……你不是答应过我的,你欠我的,你会用你的后半辈子来偿还!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呢,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
屏风已经撤去。
孩子们跪在地上,哭得更是不能自持。
卫昭伯看着肝肠寸断的宣姜夫人,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他紧紧地抓着宣姜夫人的衣袖,眼角流出一行泪来。
“无忧……无忧……是我有负于你……来世,再让我做你的夫婿偿还吧……”卫昭伯拼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样一句话,听的宣姜夫人溃不成形。
“我不要来生……昭伯,昭伯,你看看我,我不要什么来生!你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我不要什么来生,我只要你今生陪我!你不要走……”
可是,卫昭伯已经再没说话的气力了。
他转过脸去,用力地望着地下,跪在床前的四个孩子。公明,若兮,沅君,辟疆。
他拼命拼命地去看,可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孩子们。
公明兄妹四人立刻跪着挪到床边。
“父亲!”“父亲!您不要离开我们……”
孩子们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凉。
卫昭伯眼角的泪未尽。
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跟孩子们说,他太想他们此生都可以尽忠守护卫国,守护着他们脚下的这片大地,做好卫氏姬家的子孙……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的目光转了几转,最终停留在沅君的身上。
沅君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他看到父亲的眼中是那般复杂,充满了不舍和遗憾,甚至还有一丝……歉疚。
他依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带着满腹的不舍和牵挂,卫昭伯终于,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沅君感觉到,父亲握着她的那只手蓦然松开了。
宣姜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卫昭伯……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你快给我醒来!”
她疯狂地摇晃着卫昭伯的身体,可是,他已经再也无法醒来了。
孩子们哭成一团。失去亲人的撕心之痛是如此真切,以至于他们愈发地胆战心惊、哀恸非常。
宣姜夫人哭着,忽然没了声音。她幽幽地盯着沅君,看得沅君遍体生寒。
她的眼神那般诡异,看得就连立在一旁的云姬都心中不安。
宣姜夫人蓦然起了身,来到室内的剑架旁,她缓缓地抽出了剑鞘里的那把铜剑。
幽幽的剑锋闪着寒光,宣姜夫人看着那把剑的剑身,面上露出无限凄绝的一笑。
她拿着剑,缓步走向孩子们。
云姬惊诧非常,她紧张的上前两步,手中惊慌地向宣姜夫人比划着。
几个少年都惊呆了,就连在场的所有宫人也都匪夷所思。
“太夫人,您……”
宣姜夫人并没有理会众多宫人惊异的目光,她更不理会焦急的云姬手上的动作,她只是怔怔地瞧着孩子们,一步步走了过去。
侍女们都惊吓的不知所措,因为宣姜夫人的表情,竟似要去杀人……
而且她眼中死死盯着的,竟一直都是沅君公子!
宣姜夫人举起了剑——
少年们齐齐惊愕地看着母亲,完全不解其意,也完全忘记了反应。
云姬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她跪在了宣姜夫人身前,紧紧地抱着她,眼泛泪光神色哀求。
说时迟那时快,门口有个声音惊急传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太夫人手中的铜剑夺下来!”
卫惠公大踏步走了进来。
可是屋内的宫人已经完全忘记了去反应。惠公身后的两个小内监见状匆忙上前,将宣姜夫人手中的铜剑夺了下来。
没了铜剑,宣姜夫人忽然之间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她剧烈地喘息着,死死地盯着沅君。
“太夫人悲伤过度,需要静养,速将她送回寝殿,让医官好生照看。叮嘱宫人,太夫人的宫内,不要留任何利器。否则的话,太夫人若有半点闪失,寡人绝不轻饶!”
“诺!”一屋子被吓坏的宫人,急忙乱作一团,有人送宣姜夫人离开,有人去传医官,有人则去搜缴利器去了。
一下子,屋内静寂了下来。
惠公走到床榻前,看着昭伯的仪容,眼中含泪:
“哥哥,你放心。我一直都知道您的心愿。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治理好卫国,教育好您的孩子们,也保护好我们的家人!”
说毕,他便在榻前,恭敬地拜了三拜。
随后,他又走到四兄妹跟前,一一拉他们起身:“孩子们,你们必须要坚强!即使父亲离开了,你们还有王叔——”
“王叔……”四个孩子顿时紧紧将他抱住,叔侄五人,一起哭到哽咽无声。
云姬立在一旁,悲痛与愁思交加在一处,泪泣沾襟。
黎明时分。
宫人们已将卫昭伯的遗体整理完毕,灵台已经搭起,孩子们都守在灵前。沅君靠着公明,若兮抱着辟疆,他们都太累了,神容疲惫,昏昏欲睡。
惠公将云姬悄悄传到了明元殿。
寂静的室内,铜灯摇曳。
“沅君不能再留在朝歌了。待到昭伯的葬礼结束后,寡人会尽快派人护送她离开朝歌。”
云姬原本哭得眼睛都肿了,此时听到惠公的话,简直如同一记晴天霹雳。
惠公看着云姬,心底也泛起苦涩:
“沅君从出生就跟在你身边。寡人如此安排,你应当比谁都了解寡人的用意。只是这次,离开了宫廷,沅君要吃些苦头了。”
云姬拭了拭眼角的泪,用力点点头,表示她可以理解惠公的良苦用心。
可是随即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