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望去，眉眼一弯，差点又笑出了声。这位白莲壮士真乃妙人！
一公一母两匹宝驹是被着意打扮过的。脖子上各系一朵红色大花，颊边双双打了红色胭脂。嘴里各衔一副卷轴。一副上写着“恩爱缠绵”，另一副上写着“子孙满堂”。白莲咧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喜气样样道：“祝贺秦兄、嫂夫人逢凶化吉，往后必定吉祥如意，早生贵子！”
明姝和谢熠舟表情都有些变扭。明姝霞飞双颊，唇角一抿。太孙不自在地瞥了明姝一眼，轻咳了两声。
明姝红着脸转开目光，故意去瞧那双宝驹。
这对宝驹极通灵性，那匹身形娇小的小母驹不待人指引，竟自发地走到明姝跟前，向下俯了俯身子。明姝双眸放光，小心翼翼地去抚摸它颈上棕红的鬃毛，小马便温顺地将脸往她手上靠。
白莲笑道：“小火焰看上去乖巧温顺，奔驰起来可谓是马中女将军呢，早听闻嫂夫人马术突出，小火焰一定合你心意！”
小火焰似乎听得懂白莲的话，低鸣了声，身体又往下低了些，邀请明姝上马。
明姝停留在小火焰脖颈上的手滞了滞，没有作声。大燕民风开放，对女子管束较前朝宽松许多，世家女时兴习骑射，每年十月燕京还会开展为女子专设的马球赛，夺魁者可得皇家赏赐。但这一切，与从小被束缚在青县院中研习三从四德、女子闺训的司明姝无甚关系。未来的太孙妃，无需会骑射，无需会麻球，只需成为天下女子德行的表率，一心侍奉好太孙便够了。
明姝对小火焰喜欢极了，迟迟不舍得放手，可她终究不会骑马。明姝知道，眼下她必须和太孙配合演好这对秦氏山贼夫妇，不能露馅儿。
她朝白莲抱歉一笑，神色极为自然：“白莲壮士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之前受了伤，现在不便骑马，可否乘轿？”
白莲一愣，忙不迭点头：“嗨！有的有的！嫂夫人稍等。”
白莲叫人备轿，谢熠舟目光一直落在明姝身上，这时忽然打断道：“白兄，不必麻烦，阿榆骑马便可。”
明姝：？？？
谢熠舟牵过她手，眉眼和煦，在周遭洁白冰雪衬托下，更显灼灼：“阿榆，此番让白兄救我们出来，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山路积雪难行，哪里还能劳烦白虎寨的弟兄为我们抬轿。不若你坐在小火焰上，我在前面慢慢牵着你走？”明姝有一刹那的晃神，此时太孙的眉眼蕴满了说不出的温柔，她知道这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柔情蜜意，可与当日在青县时他为恶心她故作的满腔情谊又有些不同。
就是觉得顺眼，就是觉得舒心。
这个想法一出，明姝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赶紧掐了自己一下，骤然的疼痛让她猛地倒吸一口气，清醒过来。
谢熠舟见状，神色也从温柔转变成不可思议。明姝触及他如往常一般贱兮兮的表情，竟觉得安心了不少。
谢熠舟的话还是很称明姝心意的，谢熠舟本欲扶她，明姝已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谢熠舟长眉一挑。
呵，动作还挺像模像样的。
天知道明姝从前看见其他能骑马的仕女有多羡慕，街上瞥见她们上马的帅气身姿后，她夜里入梦前便会在脑中一遍遍描绘自己在草场驰骋的潇洒身姿，祈求在梦中过个瘾。
“这样要走到猴年马月呀？能不能走得再快点儿？驾，驾，驾！”明姝骑在马背上兴奋地左顾右看，山间的凉风夹在着冰雪干净的气息扑在脸上，她觉得畅快极了，恨不得马儿走得再快点。
谢熠舟拉着缰绳在前头慢慢走，时不时回头看后边人，嘴里啰啰嗦嗦的：“司明姝，你别飘，雪天路滑，小火焰要真的跑起来，有的你哭的！”他说着说着，声音陡然一顿，话是被小姑娘脸上明媚又张扬的笑意打断的。
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司明姝。没有重重顾虑，没有慎之又慎，更没有全副武装的刻板礼教。她就像一只挣脱了茧壳的小蝴蝶，做自己想做的，说自己想说的，散发着热烈又肆意的生命力。
竟是好看得不得了。
谢熠舟心里偷偷想着：“燕京第一美”的称号，司姑娘确实当得。
“夫君，你笑什么呀？”明姝见谢熠舟咧着嘴一个劲儿傻笑，不禁问道。倒甚少见太孙这样浑身冒傻气的模样。她现在觉得高兴，觉得舒爽，是以极配合地同他演戏，甜蜜蜜唤他一声“夫君”。
夫君……
谢熠舟心头一酥，喉结滚动了一下，两侧脸颊顿时红成了两个大番茄。他有些庆幸白莲他们识眼色远远落在后面，不然他怕是演不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地说：“司姑娘……虽说秦桑和安榆非常恩爱，目下只有你我二人，便不用演了。”
明姝一呆，不可思议道：“太孙不会是觉得我在占你便宜吧？”不过她现在心情极好，也不介怀，顿了顿就问道：“索性现在无外人，太孙还不同我说灭南风寨、追查顾修怀的秘密以及假扮秦氏夫妇这几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她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幽怨：“太孙殿下的驭下之术真不高明，一边要别人配合你做事，一边又装深沉什么都不说。”
这事是他理亏，谢熠舟沉默了半晌，却问她：“司明姝，我只看过一次《东宫斗》话本，记忆没你真切，原话本中可有安平王叛军重新集结反叛的剧情？”明姝一愣，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原剧本中，可曾出现过顾修怀这个人物？”
明姝道：“原话本中，他只是一个我少年时关系甚笃的玩伴，戏份很少，你我成亲后，他便再没有出场过。”
谢熠舟不语，明姝看着他背影，心中猛地一跳：“以顾修怀现在的能力又怎么会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你是说现在剧本中所产生的变数都是顾修怀促成的？”
这次重生以来，她始终按照江上月的设定走剧情，谢熠舟身为太孙自然不会和叛军有牵连，唯一的变数便在顾修怀身上。
“我偶然察觉我们所处的实则是江上月抄袭来的世界，那便说明除了《东宫斗》还有……”
明姝立马接口道：“被抄袭者的原话本。”
谢熠舟又问：“《东宫斗》中可有任何关乎鬼神妖异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