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柳梁若从后门进府,匆匆朝着自个的屋子赶去。
待到屋外,只见赵氏站在那,正扣着门。
柳梁若挥手示意,让阿觉先躲起来,突然多出一人,她也不好解释。
“舅母也离了席?”
柳梁若撑伞从暗处走出,赵氏回头打量了她几眼,“你原来不在屋中,我怕你出事就来看看,你表哥只顾着蝈蝈,竟扔下你独自一人,回头我去训训他!”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个想在府中走走,雨中景不似往常,我觉着这景动人,便自行观雨去了。”
柳梁若知梁府宽阔,赵氏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知道她在何处。
“表小姐瞧着与往日不同,可是不喜府中的膳食?”
“舅母多虑了,我幼时常同娘亲在青山镇住着,怎会不喜此地的膳食。”
柳梁若一一应对了赵氏的话,以免被她怀疑去向,赵氏即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也说不上来。
她撑开伞从屋门外走向柳梁若,见她鞋上沾了不少泥土,便又看了几眼。
“表小姐去了祠堂?”
梁府都是石子路,只有祠堂附近没铺上石子,赵氏才有此一问。
柳梁若未见慌张,她随机应变道:“我没见过外祖父,想着府中寿宴,祠堂冷清,我就去那拜了拜。”
柳梁若的话让人挑不出错处,赵氏估且信了她,领着她又回了席间。
梁老夫人依旧拉着梁慕水说着体己话,梁方寸偶尔附和几句。
席上倒是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柳梁若没心思去瞧,这一日不言不语,也就这般过了。
余下的日子,她一直等着陈诸生的消息,这阵子梁家强留几人,又散了些京城传言,说是柳家得罪了人,劝她们将家业都移到青山镇来。
见这法子没用,梁老夫人就装起了病,点名让梁慕水侍疾,她一向孝顺,只好答应留下。
等了小半年之后,柳梁若总算等到了陈诸生的回信。
阿觉取来陈县令的回信,柳梁若一扫愁容,见完信中所写,她愁容未解,反而更加迷茫。
信中没查到太多的事,因是二十六年前的旧事,那时梁家只是小门小户,没什么人来往,对其了解的人士不是搬离了青山镇,就是已经老死。
陈诸生六岁才搬来青山镇,因而不大知梁家往事,查了小半年,才知了些许。
他搬来时,梁老夫人已是主母。
信中说楚氏与梁老太爷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笃,但这楚氏家中生了事,得罪了人,不得以在青山镇隐姓埋名,对外说是姓程,她不常出府,只是主持着府中的大小事。
信中并未言梁老夫人与楚氏是两个人,而是说两人相似,与同一人无异。
陈诸生无法查出太多,信中满是歉意。
柳梁若美目微凝,青山镇的人将楚氏与梁老夫人当作了同一人,人力如何能做到这般?
“柳小姐,可需公子相帮?”阿觉在一旁问道。
柳梁若知顾即是不便,自然不愿麻烦他。
“我尚能自行应对,梁家未动,我等着便是,娘亲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柳梁若已有对策,与其回京,让梁家找上门来,日日担扰,还不如就在梁家住着,他们掉以轻心,也易显露真面目。
反正科举的日子还远着呢。
阿觉记着自家公子的吩咐,见时机正好,他低声问道:“柳小姐,何时去寻我家公子?原先答应过的,公子他一直在千尺瀑布那等着。”
这些日子只记得担忧梁家对娘亲不利,她倒是忘了这件事。
“现在就去好了,应下的事可不能食言。”
柳梁若随即与阿觉一道去了千尺瀑布,那处宅子很是清静,她还未走近,便觉着自在。
许是在梁府压抑久了,愈发对这山景感兴趣。
她去时,顾即是端坐于蒲团上,一袭白袍落地,他闭目正奏着琴。
齐君公主的长乐曲在山中弹奏,很是相衬。
“谁?”
“公子,是柳小姐。”
顾即是微微抬头,紧闭的眸子微微张了张,依旧没有光彩。
“梁家的事解了?”
“还没,原先答应你的事,是我忘了,今日特来赴约。”
柳梁若在他近处坐下,拨动了琴弦,一道琴音顿时涌动。
“你这琴不错,从何处买的?”
“公孙先生制的。”
“先生还会制琴?”
“先生所学甚广,你我年少,要学的还有很多。”
柳梁若露出了几分期望,来青山镇太久,她有些时候没见过公孙先生了。
“真想早些回京城,同先生多学些本事。”
梁家全家上阵,将娘亲哄骗,她明里暗里同娘亲提过几句,该防着梁家,可惜梁慕水不信她,只当她说了胡话。
顾即是知她难处,也知她在青山镇过的不自在,因而问道:“可需我助你,舅舅给了我不少暗卫,我一直未用,你若有需要,可遣他们去办。”
柳梁若叹了叹,说道:“不是缺人手,只是猜不中真相,一个存在过的人,怎就没个人记着?”
“梁家的事,阿觉同我讲过一些,梁老夫人这人的确古怪,我倒是有个法子,让她露出马脚。”
柳梁若眼前一亮,问道:“什么法子?”
“她紧着其子,我们便在梁方寸身上做文章。”
柳梁若淡淡摇头,说道:“此法不可,依娘亲的性子,舅舅出事她定会相帮,你的计划不成。”
“那便以柳家产业将损为局,探梁家的反应如何?”
试探人心吗?
这法子倒是适合。
柳梁若选好对策后,眸子顿时暗了下来,她轻声说道:“若没在院外听到那番对话,来青山镇可是我最为开心的事,终不如幼时那般。”
“谁也不会日日如初,我倒是想早日到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