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黑了,往回走的路也越发难走,楚昭答应了慕容骁不让贺云阶搀扶,在接连两次差点滑倒之后,便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太监,让他扶自己回去。 小太监起初也没多想,爽快地答应了,结果手还没碰到楚昭的袖子,就被贺云阶冰刀子似的眼神吓退,战战兢兢道:“奴婢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伺候王妃,请王妃恕罪。” 说完不等楚昭应允,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跑得太快,自己在转角处跌了一跤,没敢喊疼,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楚昭很是郁闷,质问贺云阶,“小阁老非要看我也摔一跤心里才痛快吗?” 贺云阶绷着脸,淡淡道:“本阁说什么了吗?” “你是没说,但瞎子都能看出你什么意思。”楚昭气愤道。 贺云阶仍是一脸平静:“我什么意思?” 楚昭翻了个白眼,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不就是想这样吗,走啊,大不了我就当你是太监。” “……” 贺云阶一阵猛咳,咳得脸颊发红,好在天黑看不出来,他也不必费心遮掩。 楚昭的手明明是凉的,可手腕上被她抓住的那一块却像被烙铁烫到似的,灼热的感觉穿透肌肤,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他身子微僵,步子都有点迈不开了。 “走啊!”楚昭催促道,“你阴谋得逞了,还不赶紧走,磨磨唧唧干什么?” 贺云阶被她嫌弃,也不恼,定了定神,和她并肩往回走。 真是个怪人。楚昭翻着白眼想,这人怕不是个受虐狂,别人越是对他没好气,他越是享受。 也不知道这毛病是怎么养成的?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楚昭先开口道:“太后和小阁老不让我出宫,太医院院判的位子总得给我吧,陛下都已经答应我了,口谕和圣旨一样有效。” 北风呼啸,将两人的衣摆吹得纠缠在一起,贺云阶微微低头看她,语气轻柔:“那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你为何如此执着?” 楚昭说:“再不好也比一天到晚闷在宫里要好,我这一身的医术,小阁老还怕我不能胜任吗?” 贺云阶摇头:“不是医术的事。” “不是医术是什么?”楚昭问,“难道我当个太医院院判还能造反不成?” “……” 贺云阶很想问一句难道你不想吗?只是有些话不好挑明,便抿着唇没有说话。 楚昭又问:“难道怕我掌管了太医院,给你们所有人下毒,放心吧,我是个有医德的人,上天既然给了我这项技能,我只会用它救人,不会用它杀人。” “是吗?”贺云阶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太后的病是怎么回事?” 楚昭心头一跳,松开他的手腕,面不改色道:“小阁老什么意思,你认为太后的病是我在搞鬼吗,拜托,太后病的时候我可是在云州呢,我是有多大的能耐,才能隔山隔海把药下到太后碗里,我这样有什么好处,就为了让你们把我千里迢迢从云州弄来囚禁在宫里吗?” 贺云阶不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看她的眼睛,看她的神色,努力想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然而,楚昭脸上除了生气,别的什么也没有。 “走吧,你已经在外面待的太久了,会着凉的。”他轻声说道,又把手臂递给她。 楚昭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贺云阶只好抓住她的手腕,硬拉着她向前走去。 宫道上的雪已经开始结冰,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你要去就去吧,明日我和陈院判说一声,让他和你交接一下事务,以后他就做你的副手。”贺云阶说道。 楚昭愣了下,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答应了。 答应得这么爽快,反倒让人不安。 “贺云阶,你不会有别的猫腻吧?”她问他,头一次这么郑重地叫他的全名。 贺云阶竟然觉得她叫的很好听,笑了下说道:“你气我不信任你,现在又反过来不信任我,那你说该怎么办?”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换了寻常女子,只怕一颗芳心都要融化。 楚昭却越发觉得他不怀好意,以至于这天晚上睡觉都没有睡踏实,梦里都在揣度他到底憋着什么坏水。 第二天一早,天气放晴,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映出一个洁白无暇的世界。 楚昭昨晚没睡好,起得略晚了一些,用早饭的时候,将自己的困惑向几个丫头问出来:“如果有个人极其不赞成我做一件事,后来又突然爽快答应,你们说,他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他拗不过王妃了呗!”青玉说,“王妃要做的事,这世上根本没有人阻止得了。” 楚昭:“……你这么抬举我,我真的很高兴。” 红逍说:“我猜他是不忍心,王妃这么美的人,谁能忍心拒绝你呢?” 楚昭:“……谢谢,你也挺美的。” 铁锤说:“管那么多干嘛,他赞成或反对王妃不都是要做的吗,反正他要敢对王妃使坏,我就一锤锤得他脑浆开花。” 楚昭:“……不愧是你,果然简单又粗暴。” 不过话说回来,铁锤这思路倒也没错,不管贺云阶赞成还是反对,有些事她都必须要做,而贺云阶也不会因为她做或者不做就放弃对她使坏。 所以,管他娘的,爱咋咋地,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大家撕破脸拼个你死我活吗? 反正这一战总是不可避免的。 这样想着,楚昭便豁然开朗,不再去纠结贺云阶到底憋了什么坏水。 偏偏这时候,紫萝突然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