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殿外的清静不同,太清殿内出乎意料的热火朝天。
不断有人从大殿前偏门抬东西进来,看似家具的大小件都蒙着镶了金边的白布,此时已然堆满了整个一层。搬运工们穿着蓝灰色军服,看模样既不是道士,也不是黑衣的卯泰士兵,往来间除了低声协作的沟通,便没怎么发出声音。
没等黄金开口,领路的道士便当先解释道:“监院此行想在祖庭多待些时日,所以带了些东西过来。前两天忙着举办祭祖仪式,现在才开始拆封,所以此刻乱了些。监院就在上面,小总理请。”
黄金了然地点点头,带着华丽和李清雅跟着他们走上楼梯,边走边道:“是我疏忽了,这些日用应该由卯泰准备才是。不知道监院打算待多久,我好寻思寻思添点什么过来。”
道士回身笑道:“监院的打算,贫道哪能知道。不如一会儿小总理自行问问监院。”
二楼宽敞开阔,除了楼梯口的一扇透光的白鹤屏风外,里面全无遮挡,连一堵墙都没有。明亮的光线从围绕一周的格窗中透进,显得极为敞亮。
此时楼上也有两个蓝灰军装的士兵,正挪移着两个空荡荡的红漆书架。见到道士领了人上来,他们恭敬地打了稽首,在道士的挥手示意下,一同从另一边的楼梯通道走了下去。
道士领着几人走到离书架不远的一把檀木椅边,地上还放着金边白布,似乎是刚拆封的椅子。他对黄金做了个请坐的姿势,歉意地说道:“监院交代在二楼会客,吕莲这些人手脚不大利索,还没布置好会客厅,只能委屈小总理将就坐一会儿。贫道去请监院,请小总理稍待。”
对于只能干站着的华丽和李清雅,道士别说提,连看一眼都没有,默认了她们只是黄金的随从。
两个道士一消失在楼梯口,华丽就踹了一脚檀木椅,横眉竖眼道:“起来!让姐姐坐一会儿!”
黄金没介意华丽的蛮横无理,顺从起身。此刻的他,介意的反而是李清雅会怎么看待自己。虽说修士高人一等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但作为卯泰小总理,在自己国民面前被崂山派怠慢,心里难免有点不是滋味。
自从踏上祖庭的地盘,李清雅脸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笑意已然被肃穆神情所取代,眼眸低垂,碎步而走,像极了普通又虔诚的崇道居士。
她没有回应黄金探究的目光,见见四下无人,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华丽,能感觉到柳期?”
华丽翘起腿,脚尖点了点她背后的方向,笑容笃定。
为了能准确快速地找到柳期,她用了一种叫青蚨遥应的法术。这是古老法术青蚨还钱的变种,只要从两人身上各取一滴血,化为血气后没入对方身上,方圆几里内,彼此便能感应到对方所在的方位。但因柳期不是修士,不具灵力,故而只有华丽能单方面感应到她。
李清雅见到她的反应,默然点头,不料华丽猛地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李清雅急忙问道。
华丽眼珠子转了转,自己先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事儿,忘了提醒柳小妹别沾水而已,应该没事儿。”
黄金沉着脸:“沾水会怎样?”
“姐姐我都说了不会的啦,她好端端的沾什么水。”华丽对他怀疑的表情很不满,然而看到李清雅也一副担忧的神色,又干笑了两声,道,“一沾水,法术就会失效……”
她话刚出口,黄金和李清雅便齐齐生出马上下楼的冲动。然而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孙元盛中气十足的笑声。
“小总理,今天如何得闲,来看贫道?”
华丽嗖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站到黄金身后,一同望向楼梯口。崂山派再小,也是盘踞一方的修道宗门,此刻见到派中仅次于掌门之下的第二人,她多少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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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面看,帝山祖庭不过是三座由复杂飞廊连起的大殿,但进到里面,柳期才发现里面远比想象中要大。三殿大致连成了一个半圆,中间是曲径幽深的庭院,庭院中散布着一间间古朴的厢房。
庭院的再往后便是后广场,而刚才浮艇降落到后广场上时,她分明看见它被更长一排的矮房子包围着,形成了一个反包庭院和大殿的大号半圆。只是因为那排低矮的房子紧贴着被凿开的山壁,以至于乍一看之下,很容易被人忽略。
等到两名道士带着黄金三人进入太清殿,柳期便一头扎进了庭院之中。她一边思考着孩子们会被关在哪里,一边在花影树丛中寻找着崂山道士。然而庭院深幽,几无人声,偶然见到一两个道士,人家也都是匆匆而过,显得十分忙碌的样子。
柳期从衣兜里掏出手表看了眼时间。这是一块白色表带的女士手表,做工在柳期眼里算不得精致高级,但在卯泰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从黄金手里接过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左岚手上带的那只手表。
按照黄金的交代,他能牵扯住孙元盛的时间最多一个小时。柳期在院子里兜兜转转已有十来分钟,剩下的时间不多。
看来不能干等着人家找上自己。
柳期下定决心,终于在又看见一名道士从前方岔道中出来的时候,跑上前拦住了他。
从模样上看,这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道士,面白无须,长相有些寡淡。但黄金告诉过她,长得英俊非凡的孙道虔实际已有五十来岁,恐怕眼前的道士实际年龄也比外表大上不少。
如此一想,柳期琢磨好的称呼叫出来也没那么别扭了。
“仙者哥哥。”
神游天外的白面道士突然被拦住,已经吓了一跳,一听柳期这么称呼自己,更是悚然一惊。
“叫……叫贫道?”
柳期仰起头,用力眨巴眼睛:“是啊,仙者哥哥。我想问问哪里是核验资质的地方?”
白面道士反应过来,皱着眉道:“收徒仪式已经结束了,你来晚了。”
“可是我听说这次不是一个人都没选上吗?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儿的,你们不是只要来了,都会核验资质的吗?”
白面道士听完,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柳期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居士切不可乱说,来此拜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