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玉是被爪子挠门声、窗外的鸟雀叽喳声和后院的公鸡嘹亮打鸣声给唤醒的,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倒吸一口冷气,火速掀被下床换衣服,出房间对守在外面的小狗有些尴尬地笑道:“早啊元宝。”
小狗望着她没说话,眼神说明了一切。
姜文玉进了厨房,将昨日没喝完的骨汤倒进锅里,把灶里的柴火给点上,又掀了旁边的瓦罐盖,舀糠装盆,头也没回对跟进来的狗道:“元宝你帮我看着点锅,水开了就叫我,我去后院喂鸡鹅。”
顾亭渊:……
他可是几分钟收入百万上下的龙源集团总裁,居然叫他看锅水!
姜文玉已经出去了,顾亭渊看了看土灶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心头一跳,总觉得这柴火旺得像能把整个厨房点了,愣是不敢走。
姜文玉端盆去了后院,后边立刻传来咯咯哒激动扑腾的动静,顾亭渊守在灶前,神情严肃,直到听到锅里噗嗤噗嗤传来似炸开的声响,立刻站了起来,飞身朝后院跑去。
房子的后门通出去是个棕色木栅栏围着的小菜园,几块地里青菜郁郁葱葱,长势喜庆,旁边是红砖瓦做的鸡舍,几只鸡和两只鹅已经被放了出来,在菜田旁边低头啄着米,姜文玉戴着手套提着水管正在冲洗鸡舍,看到小黄狗嗷嗷叫着冲过来,哎呀一声,懊恼道:“忙着干活,忘了锅上还烧着水呢。”
姜文玉跟着狗急匆匆地奔回厨房,锅里咕噜咕噜的,煮着还剩一半的汤,底下的灶烧着旺盛的大火,姜文玉赶紧抽了几根木柴出来,熄在底下的草木灰堆里。
灶膛里的火小了下去,锅里的水沸腾的声响减弱。
“还好及时回来了,”姜文玉庆幸道,“不然半锅的汤都没了。”
顾亭渊想到他的下属监管疏忽导致项目亏损的下场,欲言又止。
要是在他公司,姜文玉得被开除几百次了。
不,就冲第一次见面姜文玉那一切商量免谈的态度,就休想进他的公司入职。
姜文玉往里扔了把面,又昨天没吃的蘑菇也扔了进去。
顾亭渊阻拦不及,眼睁睁地见着她自信地往锅里倒下那各种颜色、形状各异的蘑菇,眉心直跳。
“你的罐头和冻干明天就能到镇上了,”姜文玉一边用长筷搅和着面条避免糊锅,一边道,“昨天给你吃的牛肉和鸡肝,等会儿就给你拿鸡胸肉吧,等冻干到了,主食还是得是冻干。”
顾亭渊目露嫌弃:生肉已经是他勉为其难在吃了,居然还想给他喂狗粮?
姜文玉看到小狗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也哼一声,道:“不准反对,顿顿肉肉,我要养不起你了。”便让锅里的面条自己煮着,去冰箱里拿提前分装好的鸡胸肉。
反对无效的顾亭渊悻悻地趴在地上,又开始盘算该怎么回到A市去见自己的身体,一抬眼,发现姜文玉手里几朵西蓝花,立刻站了起来弓起了背,如临大敌般抗议地嗷嗷两声。
西蓝花!人类之敌!
“别叫了,知道你不想吃西蓝花了,其他家的狗狗有你这么挑食吗?”姜文玉被叫得耳朵疼,无奈道,“我把西蓝花再放回去,那要不,冰箱里还有把小青菜?……”
小狗谨慎地后退一步,面露警惕和凝重,一副准备要跑的模样。
姜文玉只好作罢。
锅里水汽翻滚,姜文玉把蘑菇骨汤面给捞了起来,又把鸡胸肉切了块,一起端了出去,小狗仰着头,在姜文玉的脚后跟后眼巴巴地望着肉肉走。
等顾亭渊从空了的狗盆里抬了头,看到姜文玉收拾着碗筷,终于想起了自己忘了什么——姜文玉还是把那堆蘑菇给吃了!
顾亭渊顿觉完了,胆战心惊地跟着姜文玉走,不错眼地盯着人,就怕一个不注意,姜文玉就僵直着倒下去了。
姜文玉收拾着厨房,脚边的小狗溜溜转,好几次把转身的她给绊倒。
“昨天还躲着我,”姜文玉觉得好笑,“今天怎么又跟个牛皮糖似的黏着我?”
顾亭渊忿忿地嗷呜一声:谁黏你了,我是在出于人道主义监控你好不好?
姜文玉终于出了门,天色已经擦亮,晨光熹微,半颗鸭蛋黄似的金阳在远处的青绿群山间冒了头,近处田野上的高树矮草的尖尖上都染着一抹淡淡的金色,整个世界明亮又清晰。
清爽的凉风习习,撩起颊边的发丝,叫人舒适得眯起眼眸。
姜文玉放缓了脚步,极目远眺,打开了手机的镜头对准了山间,笑道:“霞山镇真漂亮啊,是吧元宝?”
连一向挑剔的顾亭渊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微凉的晨风卷过身边,鼻尖是带着土腥气的青草芬香,赤脚踩着微微湿润的松软泥土,窸窣的轻微叶片摩擦声回响在耳边,偶有一声清脆鸟鸣,让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传达着轻快愉悦的情绪,是一种继孩童时代接触世界后就再也没感受到的体验,走在纵横交错的田埂间,仿佛踩在这片大地的动脉上,真切地感知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走咯,干活儿去喽。”
姜文玉背着箱式喷雾器,脚步轻盈,踏着薄薄的金光走过田垄,身后跟着尾巴一甩一甩的小黄狗。
等到了果园门口,姜文玉的手机还没放下。
“好久没上线给粉丝们报平安了,”姜文玉饶有兴致道,“现在光线正合适,带着他们逛一圈荔枝园好了。”
一晚上过去,荔枝园里的杂草好似变得更加蓬勃旺盛,姜文玉踩过小腿深的野草绕着最外一圈,仰头简单拍了下开花的碧绿荔枝树和湛蓝无云的明澄天空,收了手机,去了果园里面最中间的小木屋,找出双手套和锄头来,打算先除草。
刚走出小木屋,却听到元宝冲着果园门口的方向汪汪叫。
“有人来了吗?”姜文玉问。
小狗点点头。
姜文玉的心提了起来,拎起锄头,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大敞的果园门口站着个熟悉身形,正背着手在望着里面的荔枝树。
“二伯?”姜文玉有些诧异道,走快了几步。
二伯道:“昨天我只是在外面逛了圈,倒是没注意到这草这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