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时三月,草长莺飞。
南仙域却倏然全域戒严,似在秘密寻找什么人。来往陆路水路,皆有人严格盘查。
天朗气清,一辆神行舆却从羊肠小径钻出。
南仙台仙官霍云盯了这可疑的神行舆许久了。半日前,南仙台审了林岚娘,她得令,奉命北上查秋园之事。
而她北上之路,遇见了这神行舆,行路抉择诡异,但总是钻小路,快是快,但也过于鬼鬼祟祟。
按上面发的话,这辆车是必定要查的——要找到失踪的风泠公子和逃走的北仙域之人。
霍云她自然不觉得风泠公子在里面,而是怀疑这和该死的害了风颂少掌门的梁家之人有关。
于是,霍云她盯了这神行舆半日,总算在一个山坳处把这神行舆拦截下来。
不想,里面的光景让她大吃一惊。
一个清秀的姑娘撩开幕帘,脸圆圆的,杏眼中满是惊恐,但很懂礼貌。她的话说出口是北仙域口音,但举手投足,都是凡民姿态。
听说他们的来意,她十分紧张,让他们查看神行舆内。
“我,我得把这些……灵果,准时送到梁王台,不然,不然我会受罚。”她因为紧张,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霍云查了番,才恍然大悟,这是为梁王台运送灵果的底层小仙官。
这些灵果,很容易腐烂,若不能准时到,或果子坏了,可是会挨重罚的,所以才这样乱抄近路。
霍云审视了番小姑娘,又见真是灵果无误,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宋南桃。”小姑娘低声道。
“嗯。”霍云严肃地抽出五张灵符,画了画,又拿出一个令牌,都给了眼前的姑娘,“宋姑娘,这是冰符,你拿去护着灵果罢,可帮你拖一段时日。”
“我在北仙台也有远房亲戚在,若是有人为难你,你拿出我霍家的令牌给他们,我的亲戚会帮你的。”
这冰符,寻常人家难寻,但若拿到,便可缓解这灵果腐烂。
霍云一向助人为乐,便给了小姑娘此物。
小姑娘拿到这灵符,愣了愣。
“宋姑娘,后会有期。”霍云急着北上,带人走了。
只余那叫“宋南桃”的姑娘独自站在土径上。
而当霍云走后,这姑娘脸上的单纯天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鸷。
她冷笑一声,嘲笑:“南域之人,还真好骗。”
随后,她回到了神行舆上。
此人正是罗暮衣。
“宋南桃”,带着她本姓的假名,正是“颂难逃”的谐音。
神行舆上,的确放满了灵果,但也有罗暮衣放在灵果下的催熟符。
她一招手,催熟符尽碎。
罗暮衣低头看着手上的冰符,一双眼黑幽幽的,不知在想什么,终是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把冰符和令牌都收入了芥子符。
她这才往神行舆里面走去。
她手一挥,结界消失。
厢室之中,有榻有几,装饰雅致。
而整个南仙域之人都在寻找的天幽门少掌门风颂,坐在里面。
榻以竹为饰,他一身雪衣,坐在榻边,姿态挺拔。
但他的手依旧被魔器反扣在身后,魔器上盈着红光,时温时凉。
就着如此姿势,他抬首,一双凤眸冷淡。
而那雪白的道服下,他的长靴上正套着一根银白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被固定在车壁上。
锁链雪光强盛。罗暮衣上了禁制。
正是受困的凤凰。
罗暮衣坐过去,风颂别开脸。
任何人被这般囚禁,都不会给人好脸色看。
罗暮衣的目光,却扫过他紧绷的下颌:“是紧张了?怕我真杀人?”
“……不敢。”风颂喉头动了动。
罗暮衣又俯身。
她的脸贴近他的。
她抬手,竟是手牵起风颂的衣襟,又整理一番。
“看看,都乱了。”罗暮衣道,“方才企图勘了一番外面的情形吧?”
她的动作很轻,衣襟擦过剑修的脖颈,他不适,却回头冷冷地瞪向罗暮衣。
昨日,她把他掳出来,便锁在了这神行舆。
那时,他依旧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她看了他少许,才为他换上了新的袍服,还整理了衣冠。
这过程,哪怕罗暮衣未动他里衣,风颂也极其抗拒。
风颂不喜欢被人碰。
他讨厌被任何人碰。
而当时见他反应,罗暮衣还恶劣地发笑。她也出去,换上了一件新的裙衫。
而回来,看到缩在床角紧张的风颂,罗暮衣才道:“风少掌门,我不和你一起睡。别紧张。”
“…………”
罗暮衣把一身是血的衣服换下后,便召出了一朵巨大的血色幽灵花,还大张旗鼓地把风颂的“明月心”握在了掌心里。
随后,罗暮衣躺入了血色的花苞,陷入了沉睡。
风颂却一夜未眠,都盯着罗暮衣的花和睡颜。
他听说过罗暮衣的幽灵花,其上附满了稳定心神的法印,可压制心魔。
他也闯过魔宫,在罗暮衣道地下室勘到一片幽灵花花海,她似常在那里休养生息。
但风颂最奇怪的,却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罗暮衣去追梁权后,梁权便消失了。
他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她回来,身上分明有梁权的血。他问她梁权下落,罗暮衣不说。
只是把他关到这里后,她又把他眼睛覆上离开了会儿,等回来,哪怕罗暮衣有意清洗,风颂还是在她身上闻到了梁权的血味。
“你把梁权怎么了?”风颂当时又问了遍。
“他突然成仙,当着我的面神奇地消失了。”罗暮衣回答。
……神“神奇地消失”。风颂自然不信罗暮衣的话,但却问不出别的信息。
而风颂在意的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