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的。”我接着说下去。
好,你答应了。
我们一路走了很远都没有开门的小卖部,即使开门了也不买冰淇淋,烟花倒是很多,我说回来再买吧,你也只能说好。我着实有些任性。
你说我们去KFC吧,你买圣代给我吃。我呆呆地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到KFC时店里人山人海,排队排了两个小时,只为了买一杯圣代。
咬着勺子往回走,我的心里突然很难过,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从今往后,深夜徒步来KFC买圣代的年纪再也没有了。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卖烟花的店早已关门了,母亲说没事,父亲说去年还有没放完的,自从我出去读书就好久没回家过年了,家里不热闹了,也就不习惯放烟花了。午夜十二点是一定要放烟花的,家里到底是该有多冷清啊,连放烟花的趣味也没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做足。夜里很是尴尬,我们家不大,就两个房间,通常是我睡一间,父亲母亲睡一间,如今你来了,我也有些不知所措。母亲到不觉得什么,叫你夜里同我挤挤,我无奈地看向你,你说没事,你睡不着。
我执意要你睡下来,你只好同我挤一个被窝。怕轻薄了我,晚上睡觉翻身都不敢翻一下,我心里好笑,明明都是两个大人了,关系同哥们一样,衣裳也没脱几件却还是这样胆怯。
“你怕什么,”我笑他“同桌这么多年,老同老桌了,还能有什么悸动不成?”
“唔,那倒不是”你支支吾吾地开口,“怕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大好。”
幸得乡下夜里一片漆黑,不然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沈亦池小朋友,我从前就想嫁给你,我要嫁给你,很早以前,我就暗下决心,嫁给你。
我正准备开口宽慰你几句,只听窗外淅淅沥沥,大约是下雨了,想说什么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对我来说陌生又很是熟悉的小村镇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春雨贵如油,路边的青草长得很深,无边无际,肆意渲染。你走在前头,脚步稳健,我慢慢停下来看你,可你始终没有回头。我鼻子一酸,心里忽然很难受,大概是不在乎吧。
“沈亦池。”我终究忍不住出声喊你。
“李萍?”你回过头来看,你从来都是这样喊我,干净利落,半点亲昵也无。
阳光落在你明亮的眼睛里,你的眉梢有点上挑,带着询问的意味。我呆愣了一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叹了一口气,大步向你走去。可是只刚刚抬起腿走了第一步,我就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好难受啊沈亦池,你走过,手忙脚乱地抱住我,我紧紧搂住你的腰,有一点点满足。
我扯扯你的衣角,带着哭腔:“别走了。”
你替我擦眼泪的手有些僵硬,片刻低下头看着我,目光里满是莫可奈何。我光明正大地对上你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噙着泪:“沈亦池,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你似乎没有听清,喃喃问道。
“没什么,”我擦干净眼泪,笑眯眯地骗你,“刚刚我爹妈在呢。”
噢,你点点头,若有所思,若有所失。
戴着眼镜哭都不好哭,我再也不要戴眼镜了。
你终于要同林藻结婚了,大概在一场盛大的一厢情愿里,人们总会把对方想得太过美好。就像我一样,我一直觉得你是伟大的,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你原来也是自私的。自私地想用婚姻拴住恋人的心。
自从上一次吃火锅被辣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直流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林藻,不知道怎么了,有点期待她穿婚纱的样子,她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我突然想起以前和你开玩笑说,将来如果你结婚新娘不是我,我就要当你伴娘,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意。你却只是说好啊,这么漂亮的伴娘,到时候给你介绍几个高富帅。我恶狠狠地冲你挥了挥拳头,我是那么势力的人吗?
你注视了我一会儿,我几乎以为你要说你爱我了,你却缓缓开口,是。
我的心肝肺一起疼起来,却只能圆这个场,笑嘻嘻地说一边去。
后来你说要请我当伴娘,我拒绝了,我淡淡地回复说当伴娘就不必了,婚礼我会来的。我似乎很久没有对你这么冷淡过,你有些不适应,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掐了自己一把,想着李萍你怎么能给他难堪,快说些什么出来,快。
两边都沉默了好久,我终于开口打断了这场尴尬:“假如我当伴娘的话,份子钱还要吗?”
你莞尔一笑:“不要了。”
真的太难受了,我抱着自己,失声痛哭,在冰冷的春天的夜里,喝得烂醉如泥。我回过头,期盼有人在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我这些年的渴望,这些年的热情,被现实敲碎得不剩一滴。
和我猜想的一样,沈亦池,你的新娘果然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她的温良大方,她的风情万种,都是我学不来的。
我匆匆塞了红包给你,没有当你的伴娘。
你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招呼我落座。我看着你挽着林藻,突然很不甘心,你这样的温柔是我无论如何也奢求不来的,她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受老天爷庇佑。你知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一个人偷偷跟着你,沿着蜿蜒的小巷,穿过聒噪的弄堂,在你家的楼下等了一个下午。那是秋天,秋天的雨,冰冰冷冷,洗去我半生的浮尘。
夜里我一个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傻笑,秋分这段时节蚊子很凶,人们管它们叫秋老虎,我的身上全是蚊子包。我给你打了电话,当我走到巷口的时候。
你问:“李萍?”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笑了,我听见你的笑容似乎从我前方传来,你放下手机,走到我跟前,用伞把我罩住,你说:“抬头,看我。”
我抬起头看着你,一下子就觉着身上一点也不痒了,你是医我的良药。
“傻不傻,”你说,“湿透了。”
我争辩道,明明看你从门口进去的!你笑得更欢了,你凑近我,喔,原来李萍小朋友你跟踪我啊。
“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