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后门的,傻姑娘。”你揉揉我的脸。
春天里居然开始回忆秋天的事了,我果然是老了,我想。我勉力抬起眼,正好看到你同林藻交换戒指,你看着她的眼睛,就像很多年前的秋日里,我看你的眼睛。
你的手指匀称,骨节分明,戴上戒指一定也是很好看的。果然。
你俯下身,在林藻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我不忍再看下去了,捂住脸,低声呜咽起来。
后来我一个人只身去了捷克的首都布拉格,满大街的人们都说着我听不懂的捷克语,我的英语一直不错,交流上却还是有些费力。
这里的人们都是白皮肤,绿眼睛,蓝眼睛,黄头发,棕头发,陌生的面孔,我站在人来人往的查理大桥上,没由来的想起了你。从第一次见到你,至今,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我怀着这个秘密小心翼翼,生怕旁人看穿。
父亲母亲听说你结婚了,打来电话安慰我,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现在就得找”什么的。想起来还是他们想让我结婚呢,我不免觉得好笑,我对你大概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贪恋一棵草”吧。
记得高中的时候,我曾曾经固执的相信感情可以培养感情,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你至今都不知道。
我不敢说。
我在布拉格被绑架了。劫匪按着我的手,我手忙脚乱的去掏手机,我心里惶惶不安,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再也不能坦白告诉你——“沈亦池,我爱你,不是喜欢那么简单了。”
居然拨通了,我挣扎着去抢手机,我声嘶力竭地喊出你的名字:“沈亦池!”
电话那头的你似乎还未做出反应,电话就挂断了。
我的头发被五指揪起来,疼得我龇牙咧嘴,劫匪们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我听不懂的捷克语,我的眼泪铺天盖地地流下来,双手被抓住不能去捂脸。他们把我的脸摁带地面上,一脚踹在我的肩背上,我意识到这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与他们争辩。
咳了两声,打肺腑里吐出一口血,涎水流出来,我闭上眼睛,喃喃道:“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给我一段无暇的回忆,给我一颗温柔的心,给我一份纯白的恋情。”
然后就晕了过去,我淡淡地想,一辈子也不要醒来了好了,沈亦池,我惊奇的发现,这种时候,我还是好想念你。
可能是我的一番诚心感动了上苍,沈亦池,我从未想过我还能再见到你。我痴痴地看着你,想起《大话西游》里,紫霞说,我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会身披金甲圣衣,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你何尝不是呢?沈亦池,你就是我的盖世英雄啊。
你通过手机里的GPS定位找到了我,叫来了警察,救了我。我这才晓得你是同林藻来度蜜月的,那我那样歇斯底里地喊你的名字,她是不是也听到了?
我心里惦记着你怕血,不敢给你看我的伤口,极力去遮挡,可是唇角的血你早就发现了。你把我拥进怀里,底底地喊我的名字:“李萍,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我哭着反手回抱你。我如鲠在喉,残阳如血,吻上你的下颌:“沈亦池……”
我正想要说什么,却见你的头颅一下子瘫软在我肩头。我抬起头,眼睛猩红,看着那个用尽最后一份力举起木棍敲晕了你的人。
身后传来枪响,那个人的身子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铺天盖地的红。
你再撑一下,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还有话未曾说完,沈亦池,我怕过了这片刻便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我爱你,沈亦池,早生的岂只是华发,岁月已洒下天罗地网,无法逃脱的。”
“我爱你。”
我在嘴边又重复了一边。
这漫长的,布拉格的,美丽的,残忍的,夏天。
我猜中了这前头,可我猜不透这结局。
看着你安静地躺在病房里,我突然觉得好安心。林藻有些水土不服,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就吐个不停,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娇妻带到这样一个令她难受的地方。
我该庆幸的,你来了。我同她一起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吃盒饭,我的手绑了厚厚的纱布,我露出个“猥琐”的笑容,问她难不难看。
她的目光实在是满含深意,她说:“还好。”
她这冷冷的态度真是同你如出一辙,我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啊……让他受伤了。不过你这究竟是水土不服,还是喜得贵子呢……”
“不可能的。”她看着我,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到了下半夜里,林藻又开始翻天覆地地吐了,不过她其实也没吃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什么。我看着她那模样,心里也很是难受,大约是感同身受吧。
我一边帮她顺气,拿盆帮她接着吐,一边缓缓开口:“我其实……”斟酌了一会儿,我凝视着她漂亮的眉眼,“我喜欢沈亦池。”
“我知道。”她没有太大反应,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平静地抬起头看着我,在浓厚的夜色里,双眸格外清澈,“李萍,你是真的很爱他。你看他的目光里有种很奇特的光,那是很多年前,我陪他看《大话西游》时,紫霞望向至尊宝的眼神。”
“李萍,你真的有一双很动人的眼睛。”她说。
噢,沈学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这样对我说过对不对?那个时候,我还很天真的对你好,没有林藻的出现,以为你也真心对我好呢。
我觉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地弹了弹盆,塑料盆响了一下:“噫,可惜不大能看清楚人。”
她扯过纸巾,擦干净唇角的污秽,淡淡一笑,摇摇头,目光渐渐落到床头的照片上:“你也是这样想他的吗?他真的不是那样无情的人,李萍,你要和我争,就要坚持下去啊,他总会爱上你。”
“不重要了。”我眨了眨眼睛,“我该拿什么同你争呢?林藻,我争不过你。”
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我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对她说了声晚安,走出房间关上了门。Good night.我扶着房门身子一点一点的跌落下去,心如刀绞,把脸贴着冰冷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