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萧镜总觉得洛怀安在躲着自己。
约他去母后宫中用膳,他说领了郎中令的朝职,公务繁忙不得空来。
约他去校场打马球,他说偶感风寒,头风发作,体虚不宜外出。
约他去西市书摊买话本子,他说已然看过,甚至直接遣了辆驴车,将十卷竹简拉到了世子府。
约不到洛怀安的萧镜,愤然改约了宋随。
二人午间先至王后宫中用膳,下午又去西校场打了马球。
萧镜与宋随各领一队轻骑,两军对垒,一番酣战,倒是胜负难分。
中场小憩,二人又在校场旁的暖阁之中要了些茶点,烤着炭盆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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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去他的头风发作。”萧镜自是愤然与宋随说起了洛怀安,“随兄你是不知,他洛怀安看起来文文弱弱,实际上壮得能徒手打死一头白狼!”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宋随当即明白萧镜所言何事,不由得笑了起来,“听说就是前阵子秋猎,殿下招惹了一头觅食的母狼,被它招呼了一爪子。后来多亏怀安相救,这才脱险,还得了一张上好的狼皮。”
“正是!”萧镜将一饮而尽的茶杯重重磕在了矮几上,得亏这茶具乃是敕造上品,不然应当是已经四分五裂了。
见萧镜仍是这小孩子气性,宋随面上笑意更甚:“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怀安?”
“不如随兄与我一道冲进太傅府,直接把他从床上揪起。”萧镜双手上扬,做了一个掀被子的动作。
“如此之后,我二人再一同被太傅训斥,罚写策论三篇。”宋随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还记得上次咱们去找怀安出游便是如此。”
宋随学着洛太傅的动作,双眼眯成两条小缝,再摸着他那虚空不存在的胡子,压低了声音,有模有样地演了起来:“两位殿下功课可做完了?近日私盐屡禁不止,明日再多交一篇策论来吧。”
“你说我究竟是何处得罪了他们父子,太傅整日里耳提面命便不说了,怀安也多次谢绝相邀。”萧镜一张脸皱成了包子,“不就是因着前些日子松竹馆的白姑娘……”
“嗯?什么白姑娘?”宋随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啊,就是一个长得还挺白的姑娘……”此事太过丢脸,萧镜试图敷衍过去,“总之就是最近闹了些荒唐事,不提也罢。到底还是随兄够义气,相交多年从未见你爽约。”
宋随哈哈大笑:“殿下别多虑了,怀安只是希望殿下多用些心思在朝政上。”
“眼见年下,百官无心朝政,我自然也不例外。这浑水摸鱼的日子,谁不喜欢。”萧镜耸了耸肩,“我若说我胸中并无大志,只想当一纨绔子弟,日日斗酒击鞠,你可相信?”
“殿下既已是储君,便当与这样的闲散日子无缘。”宋随温柔地看向萧镜,言语之中带了些宽慰,“纨绔的事,宋随可以代劳。”
“多谢随兄。”萧镜咬牙切齿道。
宋随一声轻咳:“都是应该的。”
萧镜瞥了一眼宋随,当即起身,拿起立在一旁的马球棍便在手中挽了一圈:“你可等着,刚刚胜负未分,下半场便再无手下留情这样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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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镜期待的闲散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冬月里的一场大雪,璃水河一夜之间冻成了坚冰。寒意迅速蔓延开来,璃国西北边陲的朔州郡立即传来了受灾的消息。
朝堂之上,原本等着放年假的百官们又纷纷打起了精神,各自唇枪舌剑,就此赈灾事宜争论不休。
萧镜耐着性子听了许久,发现争来争去不过是由谁主理、押送多少钱粮罢了。说来说去流程全都清晰明了,无非是因着各人有各人的立场,故而有此一争。
是以萧镜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值此神游之际,忽而听得张老丞相唤她:“殿下以为如何?”
萧镜早已离魂,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哪有什么以为!
张老丞相这一声询问,仿佛平地惊雷,又仿佛当年官学之中躲懒被夫子抓包。萧镜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皆是紧绷起来。
好在萧镜到底是从小混迹庙堂的熟练世子,自是掌握了一套御前奏对的糊弄大法。
只见她先是作出沉吟之状,随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端着世子的架子,缓缓说道:“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萧镜语毕,自觉毫无破绽,心下微微有了几分得意。
端坐于金殿之上的国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世子也觉得并无不妥,那赈灾一事便交由你主理吧。”
萧镜:?
刚刚发生了什么?
萧镜尚未来得及出言反驳,国主又道:“既然赈灾诸事已然定下,今日便退朝吧。”
群臣如流水般退去,萧镜也裹挟在人群里,像个丈二和尚。
国主望着空空的金殿,长叹了一口气,似自言自语又似询问道:“寡人是不是就不该那么早立下储君。”
立侍于他身侧的总管太监李公公闻得此言,躬身回话道:“陛下宽心。储君虽是国本,但更是陛下圣心所在。”
“也罢。”国主揉了揉眉心,“端看他此次差事办得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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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萧镜出了金殿,只觉得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正打算先去王后宫中请安,再找洛怀安商量对策,忽有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与萧镜同样身着绛红色的蟒袍,以红玉金冠束发。细看正是萧镜的庶兄——王长子萧佐。
萧佐面上挂着些笑意,与她拱手行了一礼:“恭喜世子殿下,这么些年了,终于领到一件像样差事。为兄预祝世子殿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若论才干,萧佐的确有些本事。
他十七岁便在治粟内史领了郎官一职。如今二十二岁,已是政绩斐然,前些日子刚被选擢为太仓令。昔日这赈灾一事,向来是交由他主理的。
萧镜如今十九了,这还是头回办差。
萧佐说的自是实话,但萧镜只觉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