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伊蓝往马屁股一推,让讨厌鬼只载了罗贝尔特就逃。
她知道她会害死自己。但她相信已经不容马载着两人逃跑,不消多久,正摆着手、飞奔而来的两头巨人就会抓到他们。所以她留下自己,与其两人同葬或牺牲罗贝尔特,她情愿是自己,只有自己就好。她用自己的腿跑起来。即使追不上迅速消失成一个点的马,即使她很清楚不可能跑赢巨人,至少还是要跑。本来拔足狂奔的双脚感觉不到什麽,没多久就感觉到地表的震颤。
伊蓝终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开嘴大口呼吸,因费尽气力皱起整张脸。这时她只想再挤更多腿力,再跑更快点,再挣扎一下。全然忘记曾在谁的房里说了一番话。她只记得现在,一定要快跑,再多活一秒钟,就算最后还是要一个人死去。
「伊蓝!」
她听见呼喊自己的声音,听得真真的。这声音穿透了马蹄与地面的轰鸣,力道十足地贯进耳里,足以唤醒她,想起这世界并非只剩她和巨人。伊蓝望向右方那片平原。
阳光下飞扬的金发流着波光,他驭白马,驰骋过绿茵,直朝这里来,此刻的她肯定映照在他蔚蓝如天的眼中,被他在乎着。
「艾尔文!」伊蓝疾声喊道,第一次不小心发自肺腑直呼分队长的名讳,明知有失礼数又情不自禁。
顾不上艾尔文分队长领着一班的前卫队员折返,要支援落后的生还者,她只受一个人感动。是分队长,是骑士,是王子,美如凋像的神话英雄。她不怕一厢情愿的感动,生死交关时最大的安慰就是信了分队长为救她一人回头。事实上分队长果真横越平原直奔向她,其他士兵维持原路线绕往巨人背后。
他策马狂奔,他倾身向前,在离伊蓝最近的距离前先伸出手,迁就她而降了速度。他蹙着眉,用伊蓝见过最急切的目光看着她。伊蓝伸手回应他。
但地表隆隆的轰鸣似乎不减。
意味着还没人杀了离他们最近的巨人。伊蓝害怕起来,手才伸出去,眷恋地望分队长的掌心最后一眼,就收回了她的手。她停下,目送来不及煞住马蹄的分队长,觉悟地站在原地,听地鸣在身后戛然而止,巨人大手一挥,把她紧握其中。那瞬间的握力榨出出她体内的所有空气,还痛得她喊不出声,睁不开眼,不能呼吸。
巨人松手,伊蓝急速落下,她来不及定睛一瞧,突然被谁一把撞上,扑抱在怀里。她很快便意识到有人接住了她,但碰撞造成的痛楚更胜被巨人一把掌握,非但发不出声音,她几乎屏息。
「能自己站吗?」声音低沉的精锐放下她后问道。
着地后,两腿站是能站,但腰站不直,始终躬着背。伊蓝疼得组织不出一句话,全副心力都在肋间,她勉强点点头。
「情况。」
「看起来是内伤,没有外伤。」
「送她上来。」
「不交给其他人吗?」
「不了,他们也有搜索生还者的工作。」
两条健壮的手扣在伊蓝的腰上,轻而易举抱起。这动作极其简单,对此刻负伤的她而言却十分粗鲁,她还须集中意识,自己提脚至足以跨过马背的高度。她没认出救下她的声音是谁,但不看也知道她将共乘谁的马。若有选择但愿不至于此。顾不得她有伤在身,来自马上的手臂一把搂过她,痛得要命,心底竟还有块置身事外的部份担心着自己现在是什麽脸。
要不是这伤,她可以更聚焦于眼下的处境。和史密斯分队长共乘一匹马,分队长牵动缰绳的双手夹在她两侧。白马踱步半圈,史密斯分队长扫视陆续归队的调查兵。一直躬身垂头的伊蓝在喘气之馀,偷眼其他士兵,有些人马上同样乘坐第二人,他们集合等着分队长的下一步。
「艾尔文,这就是全部了。」他的队员回报。
另一个士兵出声:「可能还有脱队的人,但没有扩大搜索,不能确定,我们没有充裕的时间确认。」
可能有,可能没有,就算有也难掌握数量和确切位置。
「纳拿巴,拜拉,传达给主队,以烟雾弹引导脱队士兵。」他吩咐体型相对轻巧且独乘一匹的士兵充作传令,先行快马归队,回头他又请人清点人数。
「和主队会合,用烟雾弹指示行进方向。」分队长高声道。
分队上路,蹄声盖过伤者的呻f吟。伊蓝渐渐能集中精神,一手扶着伤处,初尝骨折的滋味。她想起从高处摔落的训练兵,炸出血淋淋的散肉,腰侧开了大大的裂口,里头什麽是什麽没人敢瞧清楚;又想起凯托里涅,硕大的牙齿咬得她血涌、肚破肠流。骨折看起来又会是怎麽回事?她只在急救训练认识了大概,主要学应急处置和照护、养伤,几笔简单的示意图,两人分组实做包扎,从不教得太深,所以伊蓝始终没真正认识实际骨折的模样、自己剖开来的模样。惊吓过度使她胡思乱想,想像着体内正血流如注。她反胃,还没准备好第一趟就骨折,更不曾准备好第一趟就见证凯托里涅的下场。
她想起罗贝尔特,他的腿皮开肉绽……糟了,他骨折或断掉了吗?她竟然没有检查,没有帮他固定,仅止血了事,如果罗贝尔特留下永久伤害,影响士兵生涯,一切都是她的错。终于,她想到罗贝尔特逃跑后发生的事——分队长特地折返救她,她竟不领情。
「分队长……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我不是故意拒绝……」颠簸和疼痛害她整理不出要说什麽。「可是我们一起……很容易被巨人抓到……」
「现在先别说话。」史密斯分队长对她低声道。
分队长要她别说,伊蓝顿时乱了所有思绪,连思考事后辩解都不能,再整理不好,徒留她一份莫大的失落与羞惭。然而发生了伊蓝无法理解之事,分队长腾出左手,按着她扶伤的手。
究竟出于防她坠马或防她跳马之故,又或意在给她慰藉,心跳漏拍之馀她想不通。温热的大掌暖了她的手,也暖上心头……她实在难无动于衷,又因不合时宜的遐思倍觉羞惭。
接连响起火药炸裂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间隔一段距离便使用烟雾弹指引落单士兵。和主队会合后,分队里除双载的马匹,其馀兵力赶回第一线位置。几度遭逢巨人,拨了几个士兵前去交锋,但不再发生截断队伍的意外。伊蓝刻意关起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