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周,景鹤和许欢也没什么太大的接触。
偶尔在走廊上碰见,互相笑着挥挥手。
更多的时候是景鹤与人在热闹的地方交谈,而许欢远远坐在角落里,一边鼓起勇气和同桌说话,一边用余光偷偷看他。
她新换了同桌,叫李南遥。
如果说江连那种性格算活泼的话,李南遥这人就称得上疯狂了。
“啧,许欢你看,”李南遥眼光一转,“看景鹤。”
李南遥不像许欢那么拘束,这姑娘两眼扫过去,就差没把景鹤衣服撕了直接看。
“他腰真细。”李南遥真心赞叹。
许欢偷偷摸摸望过去。
景鹤坐在教室最前排的桌子上,应该是刚跑完步,头上带着汗,眼睛亮晶晶的。
少年流畅的腰线在白色校服布料下若隐若现。
“李南遥,”许欢面红耳赤地转过脸,“你每天都在关注些什么啊?”
李南遥摆摆手:“很正常,不是吗?我喜欢看。”
于是,李南遥搂住许欢的肩膀,笑得大大方方,和许小欢一起……看景鹤的腰。
对于高中时代的许欢来说,李南遥是个很重要的人。
李南遥大大咧咧的,凡事都喜欢正面刚,但对她,一直很好。
李南遥是她那几年里,除了景鹤之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这天晚上许欢值日,李南遥和她说好,在校门口等她。
已经到深秋了,再过几日,就算入冬。
许欢踏着落叶从教学楼旁的小门走出来,脚步飞快地来到学校大门口,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欣喜。
然而下一秒,她就停在了原地。
李南遥身边站着个女人。
——是许欢父亲的“新欢”,她的继母。
“许欢!”李南瑶显然身处局外,对她们两人间的故事毫不知情,正兴高采烈地朝她招手,“许欢,你妈妈来了!”
许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那一瞬间,她的大脑是放空的。
她本能排斥地后退了一步。
许欢刚从树梢折了枝新开的花,藏在怀里要给李南遥看。
白花金蕊,好看又天真。
至于许父的新欢叫什么,她实在是记不清了,只知道是个女人,活人,年纪比许父小上四五岁,带着个儿子。
女人化着妆,姿色艳丽,目光落到许欢手里捏着的花枝上。
“小欢,”她故作亲昵,“花真好看。”
许欢:“嗯。”
李南遥觉察到气氛的不对劲,收起笑容,往黑暗里缩了缩,向许欢疑惑地挑了挑眉。
许欢用余光扫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笑笑。
不怪李南遥,只能说是她本人从不向别人提自己家中的事,才出了这种状况。
她把手上的花递给李南遥:“给你的,我有事,先走啦。”
女孩的眼皮耷拉着,睫毛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她像是不怎么在意这一切似的,又盯着那枝花看了几秒。
李南遥微瞪着眼,目光在许欢和那个女人之间游走。
“她是你……”后妈?
大概是怕那个女人听到,后两个字,她实在开不了口。
“是的,我继母。”许欢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安慰似的说,“很正常了,对我来说。”
就像八卦娱乐对李南遥来说很正常一样。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有不喜欢的人在家里家外乱晃的感觉,一开始她会觉得厌烦,难以接受,可再往后就麻木了。
于是这位继母会自以为和她消除了隔阂,从她开始沉默的那天起,继母进她房间不会再敲门,会把自己房里的垃圾塞到许欢手上让她帮忙倒掉,甚至任由自己的孩子在她的影集画集上图图写写,自己坐在一旁和邻居拉家常。
有天邻居来做客,问许父:“你老婆和女儿之间,没发生过啥矛盾吗?”
“还行啦,”当时许父回答,“女人嘛,是这样的,不过等一阵子就磨合好了,很正常。”
许欢也就真的尝试过去磨合。
可当她好不容易从对方身上找出来些优点时,又会被对方漫不经心的某句言语、某个行为而瞬间击碎。
看着李南遥走远,许欢才转过去同那女人说话:“阿姨,您怎么过来了?”
女人拍了拍自己的手提袋,轻描淡写道:“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
这个弟弟是女人和前夫的孩子,六七岁,调皮好动,不过好歹勉强算上个天真可爱。
“哦,”许欢应了声,“不过阿姨,我今晚还有一篇英语翻译的兼职要做,大概没时间。”
是熟人介绍的活,对她来说很重要。她是新手,又是学生,这种活要干的话,没人会想到用她,得亏有家教的老顾客帮她争取,才勉强抓住这次机会。约好工期一周,每个晚上都很宝贵。
女人妆很重,眼皮上盖了一层厚重的眼影:“那就明天再做吧,你英语好,不赶时间。”
许欢脚步停下。
她想跑开。
女人把她强行拉回家,夺走书包,扯下外套,用劲儿把许欢摁到椅子上,又给她带上廉价的纸质派对帽。
许欢像个木偶似的被他们摆弄着。
好像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没有留给她思考的余地。
许父买了彩色的装饰灯,挂在昏暗的窗前,亮晶晶的人造光照亮逼仄狭小的空间,晃得人眼睛疼。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笑着闹着要给小寿星唱生日歌。
小男孩笑得很开心,手里抱着收到的玩具,一脸天真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拥抱和祝福。
好快乐的……一家三口。
许欢心不在焉地想。
她忍着气看着所有人都吃完了蛋糕,终于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说:“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女孩子手腕纤细,白得像是冬日屋檐上浮着的新雪。
她满身都落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