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的做法急于求成,激发了念意血性,你和念意尚未完全达成默契,试剑过程结束之前本不应当留在你的手里,父亲本来叮嘱过的,是我忘记了,我的错……”
她始终低着头一眼都没有看梁漱,似在强自压抑着情绪。
“请王爷把剑留下,让我先调校几日,王爷好好养伤,来日再去找您试剑。”
梁漱看着她眼睛,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应了句:“好”。
“天色已晚,山路难行,王爷把伤口处理完,还是早些回去。”
桑龄神色复杂地看了梁漱一眼,便提着剑出了院子。
清越愣了愣,上前对梁漱道:“王爷,小的帮您包扎一下,好在山庄里药都齐全的,咱们薛家的剑伤不同于寻常伤口……”
“不必了,”梁漱看着桑龄背影,淡淡道:“我就先告辞了。”
禾伯看着梁漱离开,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自言自语道:“留下来吃个饭再走,也是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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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戈和阵云看到主子失魂落魄地过了一日,傍晚终于出门去了停云山庄,心中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然而没有半天功夫,王爷又带着伤回来了。
梁漱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说山道上马蹄打滑,勒住马费了些力,伤口又崩开了。只是那波澜不惊的神情背后,总有一种多说无益的落寞。
辞戈看着大夫给梁漱裹伤,紧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叫阵云过来,我有话问他。”梁漱开口,声音中带着疲倦。
“是。”
他近日来几度受伤,胃口也不大好,心中藏着事情,以往明明习惯了这样的状态,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总莫名觉得心中有一块活泛起来,像吞下了一只蝴蝶,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煽动翅膀,搅得他心神不宁。
虽然仍然常去酒楼茶坊里坐坐,也偶尔应世家的邀去赏花品茗、游山玩水,然而他在众人面前越是怡然自若,心中便越是空虚。在意识到似乎每次只要看到桑龄,再负面的情绪总能被驱散之后,他鬼使神差地去了停云山庄。
可桑龄似乎有些反常,是从郎穷回来之后?
他下意识抚上腰间,念意不在,然而那枚玉璏温润如新,从未离开过。
“主子,您叫我?”
阵云的声音将梁漱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冷静语气。
“……对。你去查一查揆州府兵曹掾邓谧,他虽是唐弈手底下的人,按规制却是太尉属吏,唐弈将军械走私给爨庆必要通过邓谧,揆州的部队装备是个什么状态,齐太尉不应当不知。”
“属下明白。”阵云脸上没了平日的玩闹神色,继续安静等着主子的指令。
等了半晌,却没有声音。
阵云抬起头,看到梁漱坐在灯下,一手撑着额头,眉头蹙起。
“……先这样吧,你去吧。”梁漱终于开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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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滔天,她坐在一叶孤舟上,四下是百里扬澜,漫无边际。
转瞬间孤舟搁浅,不远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根竹棍。
她下了船,跌跌撞撞的奔过去。
男孩转过身,变成了浑身浴血的梁漱,眸色深深的望着她。
突然一声惊雷,浪潮将眼前人吞没。
桑龄猛然坐起,额发湿透。窗外雷声阵阵,屋内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光尚未大亮,昨晚一个人带着念意在剑庐中研究了许久,晚饭都没有用,一直到丑时实在支撑不住了,才回房去睡,不到两个时辰,又被噩梦惊醒了。
清越听到动静,走到榻边,看桑龄浑身是汗,去打开窗子透气,又靠到她身边轻摇扇子。
桑龄轻轻推开,示意清越不用扇。清越把扇子搁下,从箱笼里翻出一条素色的帕子,递给桑龄擦汗。
桑龄看见那帕子怔了怔,缓缓接过。这是梁漱在去澄川的路上借给她的,她一直没还,此时攥在手上,似乎还能闻到上面淡淡的薄荷脑味。
“这个鬼天气,索性痛快下场雨,还能舒服些!”
清越看着天边密布的阴云抱怨着,听到有人敲房门,她起身走到门口,听见门外禾伯的声音。
“小姐可起了么?”
清越扶着门扇:“刚醒,什么事呀?”
“舅老爷来了,说是有急事找小姐。”
桑龄听见,也缓缓起了身,哑着嗓子道:“我就来。”
“……人、人已经走了。”
桑龄疑惑,上前打开门,看见禾伯表情古怪。
“舅老爷就留了句话,说:王爷的母亲过世了,让您现在赶紧去樵风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