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承天正沉浸在父女重逢的喜悦中,哪里顾得上这已经泼出去的水。
他以为给了云儿锦衣玉食,便能磨削之前的痛苦,好似她为婢十几年都不存在一般。
云儿低头吃着碗里堆成小山的佳肴,抬头时便夸赞应承天和安静娴如何教导她,二人听着感触颇深。
她是奴婢,听主子说话要抬头已成习惯,哪怕现在是小姐依然如此。
奴婢做的久自然知道什么话主子爱听,如今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几人其乐融融,根本无人在意应紫韵的离开。
应紫韵嫁给穷书生受尽欺辱,他们倒好,一家子欢乐祥和,敢情只多她是吧!
她虽然走得快,但毕竟是大小姐,脚力弱走不了多远,没走几步就被宋清淮追上。
宋清淮面上关心她,实则在无人处低声数落,句句戳在应紫韵心里。
应紫韵停下脚步,她实在是走累了,宋清淮说的那些话她不愿计较,直接问他马车在哪儿。
宋清淮觉得可笑,哪有什么马车?要不是做给外人瞧,她哪里配坐马车。
“你该醒醒了,夫人,我本一介布衣,怎么有银钱雇车夫?”他笑着同她解释,指指旁边的小路,意思是他们要走回去。
应紫韵当然不愿意,真走回去她的腿不是废了?
宋清淮无奈耸肩:“你也可以等有人送你回去。”说完大踏步离开。
应紫韵无奈,迈着小步跟在后面,可她越走越委屈,凭什么只有她如此狼狈?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从眼下流淌。
“我要是你,一头撞死便罢了,哪里还有心思哭。”宋清淮依然是那副好声好气的嘴脸,发现应紫韵听进去又补充道:“你若是真死了,我还能找他们算账,大家都别好过。”
言外之意是想想就算了,别真的去死,不然他欺负谁。
应紫韵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日子难过,她之前见过太多悲欢离合,可她从不当回事,如今真是切身体会到。
她抹了抹眼泪对着宋清淮承诺会听话,希望能好好过日子。
宋清淮自然高兴,毕竟是摇钱树,有应紫韵这句话,自己下半辈子是吃喝不愁。
二人往家走,到家门口时,应紫韵觉得自己仅剩一口气,可宋清淮只说她娇气。
没等她缓口气,她身上的锦缎,头上的钗环被搜刮的干干净净,她又和之前一样,比她府上的丫鬟还不如。
她不理解宋清淮为何如此,这明明是她的嫁妆。
宋清淮仅是瞥了她一眼,让她别做大小姐的梦,紧接着拿上东西不知去何处,她猜是去找相好的,他去找谁与她无关,只要不打她就好。
而洛轻铭送的簪环,她只看了一眼便再没瞧见。
她懒得计较,找了个钩针把自己脚底的水泡刺穿,方便自己行动。
应紫韵疼的呲牙咧嘴,她没做过这种活计,之前哪里起过水泡,就算是有也是丫鬟帮她挑干净,如今她没办法再依仗别人,得自己努力。
她说的倒是轻松,实际上过了许久才包扎好,她又困又累,没多久便睡下。
再次醒来时听到宋清淮的吵嚷,她努力睁眼,发现宋清淮喝的醉醺醺的,嘴里念叨着什么话。
她听不清,忍着脚上的疼将人搬到草垫上,瞧着他没有异常,自己也睡下。
次日一早她又被宋清淮叫醒,起身时发现宋清淮正盯着她,她下意识想逃。
“倒是我小看了你,你这大小姐也不是一无是处。”宋清淮想起自己是被应紫韵扶到榻上,对她也没那般厌恶,尤其是应紫韵现在显得乖巧懂事许多。
他将木簪子给了应紫韵,说让她学着煮饭,他先去衙门,傍晚回来。
应紫韵愣愣的看着宋清淮离去的背影,等人走了好远才缓过神。
宋清淮这是转了性了?不论是何原因,她觉得自己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她对着镜子挽发,发髻歪歪扭扭的,但总算有些起色。
应紫韵一瘸一拐的整理杂物,心情好了许多,只可惜是回光返照。
直到天黑宋清淮也没回来,她一个人有些害怕,干脆等着宋清淮。
约莫着一个时辰后宋清淮才推门,进门之后应紫韵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酒气。
宋清淮看清来人是应紫韵,直接一脚将人踹出老远。
应紫韵连呼痛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宋清淮扯着头发按在桌上打。
她避无可避,顾得了头顾不得尾,连声哭着求饶。
“小贱人,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受此屈辱?”宋清淮实在气恼,他本来高高兴兴去赴任,结果被人像狗一般戏耍。
戏耍就罢了,给他的活是最苦最累的,一看就是故意刁难他。
师爷说他得罪了舒如清,是这位少爷让他们好好关照他。
他以为自己能平步青云,没想到还是被应紫韵毁了。
想到此处他更为恼火,拿着烧火的树枝抽打应紫韵。
应紫韵声音沙哑,却依然求饶。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出去后回来就变了个人,她如此想着,在听完宋清淮慷慨激昂的陈词后,稍微能明白一些。
她累了,干脆随他去吧!
宋清淮也打累了,出门去千红阁喝花酒。
第二天一早,应紫韵又是被人吵醒。
她睁开眼发现面前的人是之前她见过的那位姑娘,是宋清淮的老相好。
宋清淮呢?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人影。
那姑娘察觉到她的心思,当即解释:“他在衙门。”
应紫韵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
她想的是这姑娘可真好看,头上戴的是她的嫁妆,身上的衣裙是她昨儿的布料裁了重做的,那镯子还有步摇分明是洛轻铭赏的,她只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笃定她不会说便随意欺辱她?
这姑娘又看穿她的想法,继续为宋清淮解释。
“你别怪他,他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