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素囫囵咀嚼几口，急急咽下嘴里的肉，心里犯嘀咕：妹妹，我们真有这么熟吗？
吞咽过急，该死不死地被噎住。她急促咳嗽，咳到面红耳赤，快要把肺吐出来。
“你没事叭！”声音来自桌上此起彼伏的几处声线。
杜延在半桌子热心姑婆的指导下，同样热心地拍着池素的背帮她顺气。
几分钟过去，池素总算缓过气。伸着手够了两张纸巾擦擦嘴角，抬起头挤出一缕笑，连说几句“没事”才安抚住一桌人的关切。
一转头，堪堪撞进斜对面一双不动声色的眸里。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白衬衫解了一颗纽扣，慵慵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玻璃酒杯。
他看上去漫不经心又笼着一层生人勿近的悍然气场，和姑婆们的热心热肠形成截然反差。怪冷的，冷得她赶紧挪开视线。
而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一脸关切地递过来半杯白开水，池素接过来几口下肚，转头对刘苑说声“谢谢”。
“你们找我有事？”池素笑问，着重强调了前两字。
顾西祁当然不会找她，又何来的“你们”？
短短几个小时，这人一再默许他不知内情的小女友没事找事地和她套近乎，叫大家都不痛快。
池素心里窝着一口气，苦于不知如何发作。
“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待了半天好没意思！也没人说话，我就拉着西祁哥四处找你。”
刘苑从善如流。说着摇摇脑袋，乌黑顺滑的短发在空中滑出漂亮的弧线。
女孩笑得烂漫，一时让池素错觉仅有一面之缘的自个儿真要比在座的其他人与她亲近上几分。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长得俊俏嘞。”
“是哟，现在的年轻人都可劲会捯饬自个儿……”
“小伙子也长得俊俏，老话怎么说来着，郎才女貌，登对儿！”
刘苑口中不认识且没话可说的阿姨们哪里耐得住寂寞，满脸热情开启攀谈。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被一桌子长辈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二十出头的女孩当下心花怒放。
不出一刻钟，就“阿姨长阿姨短”地和众人打成一片。
左一个“小伙子”杜延，右一个“小姑娘”刘苑，都是自来熟人来疯的性子。
池素被他们热情的你来我往左右夹击，脑子嗡嗡直响。
她埋头摆弄手机，没有需要回复的消息或是感兴趣的内容。
手指在屏幕上徒劳地来回划动，只为缓解插不上话的窘迫，又或是躲避和某人视线相交的尴尬。
她坐了许久，桌上热气腾腾的人声酒气熏得她憋闷。
恍惚间抬头，对面的人还坐在那里，像是多喝了几杯，浸着醉意的视线有些发散，看着她？或是她身旁的人……
池素愕然，照这个人从前的脾气，哪里会是坐在一桌陌生宾客中间独饮听人闲聊的性子，如今竟也如此有耐心。
一别经年，果然谁都会有改变。
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出现了，一口气吊在她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再也坐不住，赶在杜延招呼隔壁大姐加橙汁还是加酒的间隙，一溜烟下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