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钱振洋他们四个人,一溜的排开蹲在墙角,不知道是夜凉如水还是心有余悸,不同程度的瑟瑟发抖。
钱振洋样貌还挺周正,有赵家人特有的长相, 眼镜片儿在抓捕时碎了,被扒拉得空成个窟窿,玳瑁的镜框却还倔强的搁在鼻梁上,越发有种假装儒雅的不伦不类;原本还能藏在镜片后面不动声色的狡诈奸滑,此时也毫无遮挡的暴露在左右滴溜的眼神里。
“明儿叫棺材店的老板来认人,八九不离十了。”陈肖平看了看,对许时年说道。
“时间也不早了,先把他们各自关起来冷静一下,咱先去看看无若他们。”许时年气定神闲的说。
“嗯!”陈肖平虽然急于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对付这几位,还是得先了解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无若怔怔的坐在办公桌前,似乎并没有从这凌乱而迅疾的场面里缓过神来。
“无若师傅,喝口水吧!” 林珑把水杯往桌前推了推,说道。
“阿弥陀佛!”无若吁出一口长气,总算石师傅和芳萍没有任何损伤。
“你不好奇我们怎么找到你们的吗?”钱慕白忍不住问。
“我想不出来。”无若抬起头来,清瞿的脸上,似乎漾起浅泛的笑意。
“朱阿成!是朱阿成让他侄儿来报,你失踪的事!”钱慕白献宝似的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若似乎又恢复到之前的表情,不悲不喜。
钱慕白不明就里的看了看林珑,那些顺藤摸瓜的精彩都还没来得及讲呢,怎么就没法聊下去了。
“无若师傅,你能把前因后果,讲给我们听听吗?”林珑轻声的问。
“还是我来讲吧!” 老磨头收拾了一番,正好和许时年他们一起回进来,不由替无若答道。
“慕白,你去隔壁,记录一下杨芳萍和阿松的陈述。 ”许时年不由向钱慕白使了个眼色,派了个重要又适合他的任务给他。
“丽华不是也在吗? ”钱慕白知道许时年嫌弃他的说话方式跟无若不对盘,只得嘟哝着走了出去。
老磨头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一开口,就把这前前后后的因由,归结到赵德瑜病死这个关键点上。
“所以你爹的后事,还是钱振洋去料理的?”许时年听到这,不由斜眼问无若。
“也没哙好料理的,走个流程,把东西取回来。钱振洋在省城里,可能他们只是图方便。” 老磨头解释了一番,却等于没解释,还是外甥比正经儿子更受用的意思。
“振洋跟朱小志报了信,然后这边才知道,小六就赶来寺里知会我。”无若叹了口气道。
“后来石师傅你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呢?”陈肖平忍不住插着问了一句。
这两人跟说好似的,自个儿的事,还得他人来讲。无若竟然抢过话头,叹道,“说来话长。我爹这事之后,我竟然大病一场,振洋只得等过完年有空才带了我爹的骨灰回来。我爹是说过怎么都要回这里,哪怕一钵尘土。这边的习俗,过了冬至就要等清明才可落葬,振洋说闲来无事,索性借了这个由头住到清明完事再回。老宅常年不住人,现下又没人打扫,所以他提出住我那宅子,我也不好拒绝。 可小六私底下与我说,振洋住进去后又叫来几个人,还配了船家,来来回回忙里忙外的,还时不时差遣小六买这添那的,不知道在做哙。 我因而不信振洋那些原话,赶去问他,他见瞒不过,只得说了实话。他小时候无意间听他娘说过,家里是有些不露的私财;起清他们走后,我爹也曾向他提及,爷爷去的突然,并没有交待德珀叔叔的那份藏在哪里,只有一首不知道说的是啥的诗,倒是先前就誊抄出来的。所以振洋想就此倒腾倒腾,就当全了我爹的遗愿。 我爹一故,这老宅就算是起清他们的了,他们早就离开,我若不拦着,就没甚阻碍。虽然我不知真假不大情愿半信半疑,可……更何况……”无若红了脸,期期艾艾的说不下去。
“他定是许了你分成,你正想给坐佛鎦金!”陈肖平替他答了。
“哎,正是。 ”无若叹道, “我捉摸着手里的钱,还不够修完后殿。若是能有些别的,自然是好的。 ”出家人本不该起贪念,可总是会有偏差,一时之间,竟分不出对错。
果然话长,说了半天,还没扯上石师傅半点关系。
“张小六的死,是否?”许时年话说了一半,又把后面半句咽了回去。
“小六突然跌死,真是让人意外。他平时帮着屈师傅做事,攀高爬低的,也没见脚滑过,却不知怎么,走个台阶竟……那时阿大赶来告知,我一时半会不知怎么是好。我与小六从小一块长大,不是兄弟更似手足。彼时重逢,他知心如故,堪承重托,总以为会相伴老去,却不知瞬间生死相隔永不得见。”无若说到此处,不由滴下泪来, “我竟还有好多话,未曾向他说!”
“那时,我正在寺里修补佛像,听了也是不敢相信。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我那老来才收得徒儿的师弟,该多伤心难受。小六虽不说是极尽聪明之人,但胜在好学待人真诚。寺里的那些活,也都是他好心撮和才得以成事。”老磨头也红了眼圈,轻轻的拍着无若的背,帮此时犹在哽咽的他顺气。
“他与王寡妇的事,你们知道多少?”许时年虽然不忍心,可该问的还是得问。
“王寡妇?”无若未曾想着许时年的问话突然变向急转弯,愣了一下,收住了啜泣,喃喃的有些无从说起。
“王寡妇?”老磨头听了,不由看了一眼无若,欲言又止。
“王寡妇,她,小桃红,原本是我私订终身想迎娶过门的未婚妻子。”凡缘皆往昔,前尘似檀烟。谁都曾年少,相去永不见! 无若仿似叹息,倒把众人惊得一跳!
许时年哦了一句,仔细打量起无若来。无若的身量与他不相上下,但不似他这般魁梧壮硕,也不知是不是罩着的僧袍过于宽大,只觉得清瘦单薄;脸型虽然好象柔和圆润,但因为常年吃素的缘故,苍白憔悴也不那么饱满;眼睛清亮鼻梁硬挺,想来年轻时也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原来他不仅失去了故友,还与旧爱生死相离。那么这两人的死,是否与他有直接的关系?看他此时神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