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陆脚步沉重地走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身形颓然,面容疲累。
大堂的垂下的水晶地吊灯一片流光溢彩,厚重的门将冰冷刺骨的风雪隔绝在外。可他依旧觉得手脚发凉,捂不热的凉。
陡然被人告知这段时间困扰自己问题的答案,心里所有的不确定被脑海中浮现的一幅幅画面所代替,此时,他的心中生不出一丝的喜悦,只有满纸的恐慌与束缚。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来得这样迟,甚至因为她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丝毫可争取的机会。
狭窄的小巷,簌簌的飘雪,窗户印出来的那点光让人勉强视物,她看到自家的门还没有关,橘黄色的灯光是这寒冷的冬夜里唯一一抹暖色。
她进屋后将转闸门关上,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易秀英喊道:“晖晖吗?这么早就回来啦?”
“嗯。”
余晖拎着糖葫芦的袋子走上楼,只见易秀英披着一件睡袄,然后露出慈爱的笑容问:“你自己打车回来的吗?”
她很想敷衍过去,但是又很想叛逆地试探:“左陆让他家司机送的。”
易秀英笑逐颜开,夸赞道:“是嘛~真是细心大方的孩子,”
人的本质就是这么双标。
她忽然觉得自己愚蠢,有什么好试的,无非是让本就淡薄的亲情雪上加霜。
“我先去洗漱了。”余晖颔首转身,失望这种情绪对她来说太初级。
她自认心思狭隘,没办法做到完全不迁怒别人。左陆是很无辜,很优秀很完美,甚至他不经意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她产生一种他喜欢自己的幻觉。可这种幻觉不管是真是假,她今晚都说的很清楚。
约摸20分钟后左陆接到左清恒的电话,他起身出去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在打双闪的保时捷,于是快速地小跑过去上副驾驶。
“易叔呢?”
“他说家里小孩发烧暂时来不了。”
左陆系好安全带,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双目无光。左清恒是何等的察言观色,问他:“你还会愁眉苦脸?今晚玩的不开心?”
“爸,问个问题,如果别人起哄你喜欢哪个女孩子,是不是会产生一种短暂的喜欢的错觉。”
“你要是对那个女孩子没意思,这种错觉一丁点都不会有。”
左陆瞬间如早雷击,这不是他要听到的答案,但却是他早已出现在心里的答案。
左清恒瞥他一眼,见他颓废的模样饶有兴趣地说,“你这样子也不像是终于有人追,倒像是有喜欢的人。”
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她说她有男朋友,即便分手了在心里依旧是白月光。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燃起一股无名火,咬牙道:“帮我找个数学奥赛的老师,我想学习。”
左清恒在开车的间隙瞅他,搞不懂年轻人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你受什么刺激了?我和你妈说了多少回让你好好考你都不听。”
“高中不用来学习难道是用来谈恋爱吗?”左陆烦躁地质问。
左清恒大笑一声,“你这思想觉悟未来可期啊儿子~”
左陆恹恹地不想搭理,盯着前面的道路说:“我要去找余晖,前面掉头。”
“余晖?哦!小余啊。”左清恒忽然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又联系到儿子说的喜欢,试探道:“你喜欢的是小余啊!”
左陆:“......”
“这有什么,不用遮遮掩掩,咱家家大业大不用联姻的,你喜欢就去追。”
说这话还有屁用,左陆无声地爆了句粗口。
“还钥匙,我捡到她钥匙。”左陆说。
左清恒又笑了声,“你看这巧了不是,她的钥匙怎么偏偏就你捡到了。”
左陆要炸了。
左清恒嘲笑他,“你看看你,激一下就方寸大乱。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扭扭捏捏,还是我跟你妈好啊~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郎情妾意,恩爱——”
“爸!”左陆高声打断,“母上大人不在这。”他想起余晖转学的事,心里很牵挂,脑海里警告不要过问,到嘴边又问出了口,“她转来长礼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是她奶奶带大的,她奶奶去世后自然就转学过来了。”
左清恒将车停在巷子外,左陆拿上伞下车,不足100米的巷子,他走了很久很久。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余晖与黎露的话:我也曾幻想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会有一个人坚定地站在我面前,可我始终没有看到。光是这样我觉得一个从小学开始就承受校园暴力的女孩子来说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心理伤害,她来之前肯定还经历了其他事。
这两句话刚好承接,使得他不得不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奶奶的离去和男朋友分手这根本就是两件没有因果关系的事。
话说回来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从一开始就迟一步,一步慢,步步错。
他站在楼下,抬起头,余晖的房间还亮着灯,洁白的雪花落在脸上,在眼里融化,冰冷刺骨。
“余晖——”
他的声音飘散在寒风里,又轻又空。
不一会,窗户被打开,余晖散披着头发,头发垂下,遮住她大半张脸,白皙的小脸上露出惊讶,“你怎么来了?你等会!”
余晖跑下楼去,有些费力地抬起转闸门。左陆出神地看着她一点点出现在自己眼前,窝心的欢喜与无奈的悲凉在胸中交织,他想走近一步却不敢。
待铁门全卷上去,左陆闭眼收拾所有异样的情绪,再睁眼已是平静无波。
“我捡到了你钥匙。”他从口袋拿出来递过去。
余晖急切地接过,双手捏住太阳形状的钥匙扣轻柔地揉搓,目光是那样的轻柔如水,“谢谢,下午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落在教室里了。”
左陆注视着她低眉温柔的神情,心中百般低落,欲言又止,只好道别。
他转身时余晖也拿着钥匙转身,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门再次被关上。
雪还在下,洁白地铺满整条小巷,那两串脚印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消失。
第二天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