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禤绛看她一眼,坐下了。
木榆把灯放在一边,也挨着坐下了。
鬼灯里的无名火就像个小型岩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人的骨头在一根一根的被折断。
盖过了水滴的声音,盖过了呼吸声。
禤绛抬起头,胸口的鬼符又动起来,竟隐隐有些冲破的痕迹。
他把符取出来,里面的鬼正凶神恶煞地冲他吼叫。
这是只女鬼,披头散发,恶气冲天。
他受了伤,灵力不够,自然也压制不住这只鬼。
他深吸一口气,咬破手指,滴血进去。
血慢慢渗入,女鬼更激动了,“嚯”地一下,符咒炸开!
女鬼摔出来,张牙舞爪地爬过来,木榆反应快,立刻踢了她一脚,把头踢掉了,女鬼不放弃,就算没头也在攻击,她手臂枯槁,形如死骨。
“咯咯咯咯……你敢捉我,我要你好看,咯咯咯咯……”
女鬼手心凝成一团烟,飞速向禤绛溜去,木榆见状直接跑过去,挡在了禤绛面前,生生受了一击。
不过这攻击没造成什么伤害,在碰到木榆身体的那一刻就自动消失了。
木榆抬手摸去,确实没什么感觉。
禤绛侧身而过,拔出剑,奋力插在女鬼后背,女鬼登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咯咯咯咯……”
下一刻就化为烟散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符咒没了就不能捉住鬼,用了剑,鬼就会消失,没了鬼,这场比试就彻底失败了。
木榆在一旁晃晃悠悠,她觉得自己心口像是火烧一般,脸和手心皆是灼热非常。
她扶住禤绛的手臂,身体瘫软下去,气息奄奄道:“禤师兄,这女鬼好像给我下了毒……我……我恐怕不行了……”
她瞥了两眼地面:“我可能是走不去了,你要……保重啊……”
边说边歪倒在了地上。
禤绛烦闷的很,鬼丢了不说,这里还有个累赘。
鬼灯发出沉重的声响,吵的他愈发烦躁,木榆躺在地上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要死了……”
良久,禤绛蹲下附耳过去又离开:“有我在,你死不了。”
他不情不愿的说着,这句话如定心针一般扎在心上,使本就清冽的声音更加悦耳。
木榆神色迷离,看到禤绛后,彻底闭上了眼。
禤绛扯开她衣服前襟,胸口处已经被毒侵蚀,青紫色的暗痕印在上面,还在往外扩散。
他本来不想救,还想着等她死了把她做成鬼灯,但是少女清澈的眼睛和给他包扎的触感不停地浮现在脑海。
他伸手按在伤口处,把毒逼了出去。
洞穴在鬼灯的照耀下更加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木榆终于醒了过来。
她一脸茫然地看到了身边的禤绛,问道:“道友……我没死?!”
“……”
“是你救了我?”
木榆起身鞠躬感谢:“多谢道友,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谢。”
身上灼烧的感觉消失,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爽,像是经脉被洗涤了一遍。
就是这衣服还敞着,不过无伤大雅,毕竟是为了救她。
禤绛杀了鬼,又得修养一阵。
两人就这么不分黑白的在山洞里待了很长时间,木榆渴了,就贴张符在自己肚子上,饿了就贴两张符。
不过奇怪的是,她一直没见禤绛喊饿,他好像不是正常人。
既不喝水,也不吃东西,更不睡觉,是真的不睡觉,不管木榆在什么时候醒来,他都静静地坐在一边,睁着眼,要么盯着地面,要么看着石壁上滴下来的水。
其实他的眼睛已经困得快睁不开了,眼睛底下有浓浓的黑眼圈,但就是不睡。
木榆觉得实在奇怪,就问道:“道友为何不睡觉?”
“……”
木榆知道他不会回答,就凑到他跟前,“你是不是在修炼什么神功?我听说有种功法叫‘七眠’,首先需得七天不睡,方能开启入门之道,现在也不知道几天了,你是不是在练这个啊?”
“不是。”
禤绛脸色苍白,明显状态不太好,他浑身都绷得很紧,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木榆看出他的不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烫啊。”
禤绛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顺着自己的手臂割下去,衣服和皮肉一起绽开,血汩汩地冒出来。
他把匕首塞给木榆:“若我的血不流了,你就再划。”
“什么?”
说完,禤绛晕了过去。
木榆一头雾水,但也只能照做,她把禤绛半抱在怀里,看着他的血飞快地流出去又凝固,然后她拿匕首再次划开。
就这么折腾了十几次,木榆身下的襦裙被浸成鲜红,还有恶心人的小飞虫被血腥味吸引,在两人中间飞来飞去。
手也被血染湿,一片湿滑黏腻。
禤绛还昏着,木榆怕他死掉,一直将手贴在他脖颈上感受脉搏。
木榆觉得她这辈子见的血也没现在多,血好像流不尽了,她也没有地方擦,只能任由它流。
她看着禤绛,轻声道:“道友,你还好吗?”
“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就真出不去了……”
禤绛朦胧中听见耳边的说话声,但他像是溺在水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木榆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地重复割开伤口,见禤绛身上终于不再流血,把他扶到墙边。
“……出去之后,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啊。”
木榆起身离开,她去洞穴里找了点木头,燃了生火。
木材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时间在火里燃烧,过了不知多久,禤绛忽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在一边蹲着的木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