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学防身术,逢年过节大事件都得聚众唱歌,其他日子就可劲儿加班。程万里的爱好特别纯粹,从他把这些活动场所都设在公司就可见一斑:沙袋挂在办公室,有事没事来一套泰拳招式;KTV是不用去的,搞个音箱放会议室就可以直接唱它一晚上。
马向前和阮秋明还在往回赶的路上,于是大家不等了,活动先开始。按照流程,老总先讲话,主角再发表感言。
程万里一开口,腔调跟马向前早上一样:“哎呀,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安安来公司三年了,我还记得……”无非是追忆逝水年华标准套路,程总咔咔一通讲,最后一句话:“……如今安安也从一个青涩的黄毛小丫头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百万小富婆了,希望十年以后你能成为一个要啥有啥的千万老富婆!”
大家都笑,李安安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如果我说我现在已经身家千万了,您会作何感想呢?
程万里讲完,归李安安发言。坐在首席的李安安面前摆的是部门定做的三周年蛋糕,面上覆着她的照片。李安安乖巧地一抿嘴,上下嫣红的唇轻轻巧巧地一碰:
“三年了,就像一场梦一样。”
程万里的对面坐着罗晚意,只一句,就好像把罗晚意带入了回忆。
三年前的这一天,也是清秋时节。那时罗晚意刚来公司半年,徐来也是,程万里还只是业务总监之一,部门里的同事也不是如今这一批人。那正是早期罗晚意玩儿命跑客户的时候,皮肤晒得黝黑,她也顾不上搽粉遮盖,但她的美是浸在五官和身条里的,并不能因肤色削减分毫。
罗晚意身为程万里的助理,做业务的同时不忘给团队招兵买马,李安安的简历就是罗晚意筛出来的,呈报程万里面试,几轮考核之后最终确定录用,于是办完手续,到了李安安入职的日子,罗李二人第一次线下相见。
两个刚出校门二十三岁的姑娘,人生初次会面是在公司的扶梯口。李安安乘着自动扶梯,还一路小跑着上来,罗晚意应程万里的要求,站在上面迎接,眼看着一个蘑菇头耸动着升了上来,密密的齐刘海遮住了眉毛,但刘海下面那双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眼眸清澈明亮,一点也不像近视的样子,脸上淡淡地擦了一层粉底,唇膏浅浅,亮晶晶的,干干净净的白衬衫,熨帖的黑色七分裤,下面是一双青葱校园范儿的小白鞋。那一对眼睫毛的颜色淡淡的,不长,柔顺轻巧的样子,罗晚意就觉得这样的睫毛生得真好看,眨动起来透着一股天真的灵气。
李安安停在了罗晚意面前,迟疑着打量她,匆匆上楼的喘息未平。罗晚意当然是见过李安安证件照的,心道就是她了,率先伸出手来,热情地说:“安安你好,我是程总监的助理罗晚意,欢迎你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团队!”
李安安眼中有惊喜闪过,赶忙也伸出手来,与罗晚意握在一起:“晚意前辈你好,谢谢……谢谢你专门出来接我。”
这是第一次,温热与冰凉的相融。
“不用这样叫,我俩差不多大,我也刚来公司不久,就直接叫我晚意吧,”罗晚意狡黠地笑,“你的眼镜不错呀,挺时髦的!”
“是嘛,”李安安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专门买来装样子的,这是个平光镜。”
原来根本就不近视呀。
想到这里,二十六岁的罗晚意忍不住勾了唇角。她抬起头,发现李安安的余光也正在她这边。不知道说了多久,但听起来李安安是要结尾了:
“……来公司的三年,真的是我成长非常迅速的三年,让我学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我相信这些经历是我们行业的独特馈赠。我就希望我们部门的每一个人未来越来越好,我也越来越好,所盼皆实现。”
大家鼓起掌来,罗晚意也跟着鼓掌。罗晚意的身体气血不足,她的手一年四季总是发凉,此时她在拍手之间,依稀感受到了掌心升腾的温度。
熟悉的热感,一如三年前第一次的握手,一如两年前无数次的十指相扣,抑或是后来那些不再相合的碰触。
但是这个温度是恒定的,三年以来,始终如一。
“来来来,切蛋糕分着吃吧!”程万里把刀叉推到李安安面前,李安安略一思忖,说:“先不切,等人来齐了再说吧,程总,我们先进行下面的环节好吗?”
人不齐,不能分,更何况,今天差谁也不能差阮秋明。
于是进入游戏环节,在罗晚意的主持下,一帮幼儿园毕业二十来年的老家伙玩得跟孩子似的。玩到尽兴,后门开了,马向前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阮秋明。
“你们可算回来了!”程万里上去对着马向前肩膀就是一拳,“主角等着你们切蛋糕呢!”
至此,人员全部到位。蛋糕切开分了下去,徐来把马向前拉过来坐了,阮秋明自己加了一把椅子坐末席,就在边洛君身旁,与首席遥相呼应。
“下一个环节!”程万里举手宣布,“开始唱歌,主角来开场曲。”
“我开场啊,”李安安扶着桌沿站起来,“《好运来》吧!”
“好!”边洛君带头捧场,“安姐保留曲目!”
李安安唱民族唱法,按她自己的话来说,是野路子。《好运来》是她唱遍各种场合的歌,因为老少咸宜,无论什么时候唱,总不会出错。全场跟唱,喜气洋洋。
大家轮着唱,下一个到芮雪缘。在芮雪缘所有的爱好里面,练歌要是属第二,没有属第一的:尤其是近年,她的业余时间几乎全拿来练歌了。小时候有声乐基础,长大了什么曲风都涉猎一二,甭管婉约高亢,清亮深沉,她都能唱得来。中秋刚过,她决定献唱一首《离人的月亮》。前奏悠扬的小提琴声起,氛围感立刻拉满。
我长大,才听懂,懂圆缺,如聚散。
阮秋明抬头了。
芮雪缘看得分明,那双杏眼,周周正正,明明白白,用目光将她包围。
同个月亮照过儿时屋顶,又照我穿过人群,一次次告别,用被爱过的心。
阮秋明的眸子里映着光。
“天,都给我听醉了,”边洛君痴痴呢喃,感慨地拿手肘捅阮秋明,没得到回应,她一转头,看到阮秋明已然入定。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