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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1 / 2)

观德殿同紫禁城一样,红墙黄瓦,周遭皆是郁郁葱葱的常青树。

这一程并不算太久,待婉然从昨夜的回忆里抽离出来时,耳边已是不绝的唢呐乐声。她缓缓地下了马车,和所有人一样跪在一旁,只等着先帝灵柩被挪进观德殿。

旁人的哀泣里有几分真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全无感觉。若要她说,她自然是愿意像段太医所说的那般“好好静养两日”。便是方才寿太贵人也悄悄地问她缘何不在镜月馆好好养着,她这样的资历,便是不出来只怕旁人也不会在意。

那会儿她不过是眨了眨眼,示意寿太贵人别乱说话。可心里头想的却是自己的一腔好奇心罢了。

其实初来乍到,对这一切的典礼,自己都是带着好奇的,若不然,也不至于愿意在这儿待上半日有余。

——

再回到紫禁城已是傍晚时分,冬日白雪,萧萧瑟瑟的寒风里浸着多少悲伤哀戚。阖宫上下,满是如雪一般的苍白,似乎是好以此来去祭奠崩逝的大行太上皇帝。

但还好接连下了数日的大雪,还是在众人重回宫中的时候停了下来,甚至大有要放晴的趋势。

长街的两边,扫雪的太监和宫女们,无一不身着素服,便是扫雪用的扫帚上,也裹上了白布,一时间,竟与这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甬道上,婉然和寿太贵人已经换了一身暗色的旗装缓缓地往寿康宫的方向而去,他们本该是同颖贵太妃一行一样坐暖轿回去的,但许是年轻,这会儿又见天放了晴,所以才颇为悠闲地踩着有些松软的还未被清扫干净的薄薄的积雪往回走。

才刚走到慈宁宫后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喊声:“晋太贵人留步。”

两人都忙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就见到了一个身穿宫女服饰的女子,梳着马蹄髻,绝非是寻常宫女,只是婉然并不大记得她是哪个宫的。

“主儿,是景仁宫皇贵妃身边的月鹤姑姑。”凌波在身后小心提点着。

婉然这才敛去了眼底的那抹疑惑,在月鹤走到跟前时,问了一句:“可有什么事?”

月鹤微微福了身,才说道:“娘娘说,唐太医回京了,所以派了唐太医去寿康宫再为主儿诊一次脉。”

婉然微愣,竟不知这皇贵妃这么热情,自己若真有大碍,怎还能如此去景山跪上一遭?她莞尔:“皇贵妃有心了。”

话未说完,就见惇太妃汪氏施施然从长街的拐角拐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和孝公主,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多好。

汪氏如今也才五十出头,不过婉然觉得,比起梦里寥寥无几的印象,她要老了一些。但尽管如此,她眉眼间总有一抹算计。

“皇贵妃当真是会做人,真不愧是未来的一国之母。”惇太妃并不理会几人的俯身行礼,只是颇带深意地阴阳怪气了一句。一旁的和孝公主不发一言,眼底的乌青和通红的眼眶,也不知是为了仙逝的皇阿玛还是为了一朝获罪的夫家。

寿太贵人在一旁低垂着头,并不敢说话,便是月鹤也只能缄默不言。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婉然说话,可婉然却是一声不吭。

她自然能听懂惇太妃的言外之意,左不过是还在替和孝公主记恨着皇帝不顾昔日兄妹情分,先帝尸骨未凉就不费一兵一卒地处置了和珅,让公主这个幼妹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大概汪氏,还觉得这里头有皇贵妃做枕边人的撺掇。

先帝已逝,说起来,从前敬事房为先帝记载了六十多年的承幸簿如今都已经随着太上皇的崩逝而付之一炬,化为袅袅云烟,过去六十多年东西六宫风云诡谲的争斗也随着迁居寿康宫而自此消散。

只是这惇太妃似乎并不安分,不过婉然并不在意这些年逾半百年老色衰之人为着虚无缥缈之物而争斗,她此刻心中所想,唯有一事——

唐太医是段太医的师父,那不知今日,段太医可还会跟着唐太医一同前往呢?

——

乌金西坠,婉然正歪坐在罗汉床上,床边的博古架上摆了一个青花瓷的花瓶,里头插着一两株花房新送来的白梅。

二十七日丧期结束,花方才将将敢往各处去送些花,只是送去的花却也大多都是偏素色清雅的。

她手里随手地翻阅着一本当日搬来镜月馆时带来的宋词,想来是原主从前爱看的。她其实并不爱这些,反倒是唐诗,她还知道的多些,故而此时,也是兴致缺缺。

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咬着,倒是手里的书没看几页,她只是在想,太医究竟何时来。

“主儿,唐太医和段太医到了,就在门外。”元夕自外头进来,低声说道。

话落,又开始替她收拾了炕桌上的东西,似是有要她挪挪地方去拔步床那儿,毕竟只有那边有床帐。

婉然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妃嫔看病,大多避在纱帐之后,只露出手腕,以丝帕覆腕,再由太医隔着丝帕诊脉。

只是婉然并不愿意如此,她如今在外人眼里,不过就是个“寡妇”,又何至于如此。莫非前头颖贵太妃和婉太妃云云,美人迟暮,每日请平安脉的时候,也要这般费劲不成?

她看了一眼迟迟不动的元夕,并不挪动,只是说道:“就这么让二人进来吧,何须费劲。”

元夕虽疑惑,却并不敢违背了她的意思,只能满腹狐疑地开了门,迎了二人进来,自己又忙不迭地守在了婉然身边。

倒是门外的二人,等了这么久,只以为晋太贵人已经在纱帘后准备好了,却不想一进去,就看见了端坐在罗汉床上的贵人,一时惊讶,却也不曾忘了礼数,忙跪下来行了礼,头也恨不得贴在了地上:“微臣请晋太贵人安。”

婉然无声一笑,将二人竭力掩盖的惊慌失措都尽收眼底,细打量了一会儿面前跪着的两人。左边那人年岁长些,约莫比自己阿玛还要年长。边上那人大概便是那位段太医了。

昨夜人影绰绰,看得并不真切,可此刻人就在眼前,却俯身行礼,她亦看不真切。

“罢了,不必多礼。”婉然本想叫二人起来,又想起一会儿又要“跪诊”,还是作罢。只是伸了手腕,看了一眼元夕,示意她上前替她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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