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备水。”婉然端坐在床沿,颇为不自在地说道。
元夕听完,松了口气,先去后头给婉然放了热水,才趁着她沐浴的功夫,叫了侍女进来换了床褥。
再回到寝殿的时候,床上多了个汤婆子,拔步床边上的圆几上,还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姜味刺鼻,婉然下意识地掩了鼻,直到躺了下来,才可怜巴巴地看着元夕,满脸地不情愿。
元夕嘿嘿一笑,说道:“主儿可别这么看着我,现下不喝,回头可有的难受。主儿月事向来不稳,奴婢有罪,今儿还和凌波惯着你又是辣的又是冰的,只怕这一次要难受些。”
说到后头,倒多了一份委屈,婉然最看不得这些,忙摆了摆手,端了杯盏一饮而尽,方朝元夕说道:“可满意了?”
元夕笑嘻嘻地收了碗,合了帐子,叮嘱了一句:“主子安心睡,千万记得汤婆子捂着肚子。奴婢就在外头,有事喊一声就行。”
睡了一两个时辰,却始终算不得多好眠,纵有汤婆子在怀,小腹还是隐隐作痛,从前总要到月信第三日左右才发作的偏头痛如今第一日就造访了。
上上下下地折磨着,让她难以入睡,不免多翻了几个身。
元夕大概没怎么睡,这会儿机敏得很,听见她几次翻身,忙轻声问道:“主儿是不是不舒服?”
婉然“唔”了一声,微蜷了腿,似乎这样,更舒服些。
“奴婢去请段太医来看看吧。”元夕年纪小,这会儿也害怕主子因着今日饮食杂了些而出问题。
婉然这会儿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太医不太医的,她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只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直到元夕退了下去,她才想起来,今日太医院值夜的也不一定是段惟清。
可事情就是这般凑巧,今日值夜的正是段惟清。
段惟清见到元夕也是惊讶,太医院虽说日日夜夜都有人不间断地轮值,只为了宫里的各位主子有不时之需,可往常天黑了其实基本上不常有人过来。
更何况是这位颇为年轻,脉象素来平稳无碍的晋太贵人。
他一路跟着元夕走在空无一人又寂静无声的宫道上,听着元夕把婉然今日晚膳过后的饮食都复述了一遍,也大抵知道了是什么病症,低声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微臣一会儿给贵人诊过脉,开个安神药给贵人服下,再给贵人艾灸调理一下,便可缓解。”
看着近在眼前的寿康宫,段惟清带着笑意说道:“贵人宽厚示下,怎么会怪罪姑娘纵容主子贪吃之过呢?”
——只怕这位主子宁肯自己难受,也要解自己一时嘴馋。
段惟清赶到的时候,婉然已经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本不值夜的凌波也因着事发突然被元夕喊了起来看着她。
凌波低声喊醒了婉然:“主儿,段太医来了。”
婉然眯眼看了眼声音的方向,只见到了凌波,昏黄烛火摇曳,浅绿色的纱帐后,人影绰绰,倒叫她觉得重回了先帝大丧前夜,她晕倒在乾清宫那次。
可又不同,那一次,她不知帐外是谁,也不知他长什么样,可这一次,她知道帐外是他,甚至也能依着朦胧人影,描摹出他的姿态来。
她伸出手,腕间的玉镯顺势往手肘的方向滑了过去,掀起半截蚕丝寝衣的衣袖,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小臂,她低声嗔怪:“怎么才来?我都要疼死了。”
元夕忙说:“主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快拍拍木头,说呸呸呸!”
婉然无奈,转手在床沿上拍了三下,才又放回引枕上。
段惟清看着那如洗净的藕一般的小臂在自己眼前晃动,肌肤洁白无瑕,光滑细腻,他喉结滚了滚,偏了视线。
许是怕婉然针灸疼,段惟清开始前给婉然备了安神汤,所以等他再一次用热水洗干净了针来到寝殿的时候,她已经酣然睡去。
寝殿内漫着淡淡的艾草清香,是他刚才去洗针前熏在这儿的。
元夕掀开了纱帐,床榻上,婉然安然入睡,满脸的恬静优雅,段惟清蓦地一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入睡的样子,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母亲以外的女子入睡的样子。
她均匀地喘息着,一头乌发散在身侧,如瀑布一般,她眉头微皱,似乎还有些疼痛。
段惟清一时失神,恍然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忙敛了神色,取出银针,轻轻地往夹脊穴的地方刺了进去。
可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早已不知滚了几次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