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初安忽的想到了什么,手抖了一下,又强装镇定,将手中的小刀放下,“二十钱太贵了...”
那壮汉极不耐烦,皱着眉,“那就十五钱。”
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好。”
壮汉收起银子,在柜台后翻找了半天,数出铜板递给刘初安,就不再说话。
刘初安垂着头,叫人看不出表情,她手里握着那把小刀,接过铜钱后,快步往门口走去。
铁价一斤约在二十五钱,寻常菜刀价在四十钱左右,这种精细的小刀虽轻,但较费工夫,通常要买到五十钱。
这人明显不懂,找钱时东翻西找,自家的店,连零钱在哪都不清楚。
而且店内清冷,里屋并未开炉炼铁,这壮汉却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忙着打铁。
若说有什么东西,能帮人在搜查之下躲过官兵,那锻铁的大炉子一定是个好选择。
飞快地想着,脚下也不慢,白底青花的绣鞋踢起衣裳下摆的金丝花边,转眼就走到了门前。
“站住。”
这声音清冽无比,似冬日飞雪般寒凉,极有辨识度。
正是昨夜的刺客,魏如闻。
门外就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刘初安大喊一声,必定会有人搭手相救。
但她不敢,门外这些百姓不识刀兵,面对这武功高绝的刺客,靠这些人护不住自己。
于是她很乖巧听话的站住,缕了下耳边的青丝,不着痕迹地擦去一丝冷汗,
“好巧啊,你也来买铁器?”
那魏如闻似乎被她逗乐了,喉间滚动了一下,“你是那位将军的姐姐?”
刘初安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扫量着这个刺客。
此人换下了昨日的锦袍,穿着一身短打麻布粗衣,腰间系着一根麻绳,昨日的玉冠也不见了踪影,而是用了一截布料,扎了个马尾,高高吊起。
颇有一种荆钗布裙的美感,似是贵公子落难,艰难维生的感觉。
魏如闻并不知这少女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冷着张脸,
“那你,就是州牧刘虞的长女了?”
虽不知他问这作甚,但答应下来,想来是没什么好事的,
“妾是奋勇将军的义姐,家住襄平城东,夫君是贩马的,来新昌是探亲的。”
接二连三的谎话出口,刘初安不见半点结巴,仿佛真的在说自己的身世一样。
那赤身的壮汉皱了下眉头,“一个贩马的,给自己娘儿们穿这么好的衣服?”
嘴角笑意不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绸大氅,上面的珍珠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心中骂了声‘该死’,
“这位大侠有所不知,这身衣服是我那义弟为我置办的,我那夫君滥赌成性,哪有钱给我买这么好的衣裳。”
魏如闻微微颔首,狭长的丹凤眸中蕴着深不见底的寒意,上下看了一眼刘初安,修长的手并成剑指,轻轻挥了一下。
壮汉会意,提着铁锤就走了过来,“姑娘,别怪我们东家,我叫马平利,下辈子找我报仇。”
“慢,慢,慢着。”刘初安大惊失色,慌乱的眼神钉在魏如闻身上,“你不是刺客吗?我来找你杀个人。”
赤膊的壮汉顿住了脚步,“东家?”
魏如闻挑了下眉,似有些意外,“杀谁?”
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人名,开口带着几分斩钉截铁的气势,
“都亭侯公孙瓒麾下,扫虏将军严纲。”
公孙瓒是名门之后,但因母亲身份低微,只能做书佐,不受家族重视。
后因颇有才智,受涿郡太守刘其赏识,娶了刘其之女,做了辽东属国长史。
黄巾之乱时,公孙瓒平定黄巾有功,又擅长对抗周边游牧民族,戍边数年,官升中郎将,封都亭侯。
此人刚愎自用,其麾下将领多不受重用,只有严纲是公孙瓒的心腹,十数年来为公孙瓒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壮汉听的愣了,带着几分兴奋几分犹豫,“东家,杀个将军,这得多少钱?”
魏如闻也不理他,只是冷冷地开口,“出价几何?”
也不知行价几何,刘初安沉默了一瞬,“百金。”
“咦?”壮汉歪着头,质问,“你一个贩马的婆娘,哪来的百金?”
气氛陡然变的尴尬,随后陷入短暂致命的沉默。
少女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随即紧握成拳,免得被看到抖动的指尖。
“呵。”魏如闻轻轻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案架上的农具,随后抓起一柄镐子,在手中掂了掂。
刘初安看的心惊肉跳,有些颤声地道:“你们还不明白吗。”
“欸?”壮汉一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挠了挠脑袋,“明白什么?”
捋了一下思绪,刘初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低沉,
“昨日我与义弟赴宴,偶然碰见魏公子出手,随后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搜查,
可你二人竟安然无恙,你以为,就凭这一个炉子,真能在官兵眼皮子底下藏人吗?”
壮汉被镇住了,有些慌乱地看向魏如闻。
顿了一下,见两人不作答,刘初安接着道:
“州牧仁爱,而公孙瓒常常劫掠村庄补充军粮,二人不合已久,
如今公孙瓒拥兵五万,屯军在右北平城,早有不臣之心...”
那壮汉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不可置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你是说...是州牧...”
“嘘!”刘初安神色凝重,煞有介事地打断,“不可说。”
魏如闻眯了下眸子,古井无波的眼底逐渐起疑,“州牧掌军二十万,何必要我出手?”
少女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叔父刘虞,仁爱之名天下皆知,他不想擅动兵戈,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信了几分,放下手中的镐子,魏如闻走到少女身前,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罩住,
“州牧又为何派你来?你的钱莫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