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楼梯拐角的平台相遇了。她看到迎面撞见的人是他,眼里充满戒备和警惕;他则故作不屑,瞧瞧她明亮如火的眼睛,撇撇嘴,懒洋洋地往下一段楼梯走去。
两人就像陌生人那样擦肩而过。
不然还能怎样,跟这个小泥巴种来个贴面礼吗?
德拉科确信格兰杰是不会再看他一眼的,她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说不定回去还要因为今天撞见了一个马尔福而特地洗洗眼呢。
于是他安心地放缓脚步,悄悄抬头,打算从楼梯下往上瞧,争取在她完全走上去之前再看看她,研究研究,一个泥巴种的腿为什么可以生得那么笔直漂亮。
然而,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他发现她一边缓慢地往上走,一边低头盯着他瞧。
更要命的是,他们四目相对了。
德拉科耳根滚烫。他望着她,内心忽然出现了一阵古怪的痉挛,就好像他下楼时踏空了一级台阶。
而她,显而易见地也慌乱了,立刻搂紧那摞厚书往楼梯上跑去,摆出一副惊讶的、被冒犯的神气。
不可理喻!
愚蠢的女孩,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看他?
她应该继续注意自己那摞摇摇欲坠的厚书,不是吗?
德拉科恼火极了,他在生自己的气。
【前世故事之四:绊倒的格兰杰】
时间:四年级,三强争霸赛决赛当晚,哈利带着塞德里克的尸体出现在赛场上
地点:三强争霸赛赛场看台
赫敏·格兰杰。她在看台上瞧见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尸体时,未免尖叫得太大声了。
德拉科隔着好几个人都听见了。他侧过头去看她,发现她脸色煞白。她竟然也能表现出害怕来?
她害怕得像是风中残烛,或者是快被吹跑的打人柳的叶子。
因为她这种难得一见的情绪,他多看了她两眼,想把她那表情记住,以备下次奚落她的时候讲。
他瞧见她远远跟在韦斯莱后面,穿梭过长长的看台通道,急切地想通过看台侧边的门跑到场地上去。
那个傻缺的韦斯莱根本没等她,只顾着自己跑,任凭那个运动能力差劲到爆表的女孩自己在后面跌跌撞撞。
她孤零零地被甩在后面,脸上全是心慌意乱。跑到他面前的时候,一节蛀朽的木板让她差点被绊倒。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该死的本能让他扶住了她,扶住了那个惊吓到颤抖的女孩。
梅林啊,她的身体在他怀里显得很柔弱,凌乱的头发打在他脸上,散出一股香气。他莫名其妙地抓住了她,抓住了那缕令人迷茫的香气。
她手指在慌乱中抓住他的前襟,让他的心脏紧了一下。她抬起头来,充满泪水的眼睛毫无神采,脸上露出惶惑无助的神情,对他说“谢谢”,却因为发现他是德拉科·马尔福而陡然转换成惊吓和戒备。
“看着点路,冒失鬼。”他忍住内心奇异的悸动,冷冷放开了她,扯出一个恶劣的笑,“你不会是故意在对我投怀送抱吧?”
“去你的吧,马尔福!滚开,别挡路!”那女孩涨红了脸,漂亮的棕褐色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恩将仇报地一把推开他,朝着场地中心那片混乱继续奔去。
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场地上的异状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也许连赫敏·格兰杰本人也不会记得这件事,鉴于她是那样急匆匆地去奔向她的朋友,救世主波特。
只有他记得,那个拥抱、那缕香气,还有那股情绪。
那股绝不该存在的、德拉科·马尔福想要藏起来的、迷茫不安的情绪。
【前世故事之五:惊慌的格兰杰】
时间:五年级,某个例行级长巡视的夜晚,罗赫吵架期
地点:一楼旋梯下的扫帚间
“Alohomora(阿拉霍洞开)…Aberto(快快开)…Portaberto(开锁咒)…”那女孩正焦躁地对着门念各种咒语。
“没用的,格兰杰。皮皮鬼大概把扫帚间的把手卡住了。”铂金色头发的少年慢吞吞地说,一双长腿闲适地靠在墙壁上。
“这就是你什么都不做的理由?就在这里干等着?”女孩转过脸,不满地质问他。
借着扫帚间那扇狭小窗户所照进来的月光,德拉科能看清她的全貌。一头乱糟糟的棕褐色头发,隐藏在头发下的俏脸,榛子色的明亮眼睛正怒气冲冲地瞪视他。
“费尔奇每天一早都会来拿清洁工具。”德拉科简短地说,把玩着手里的魔杖,瞥了她一眼。
大概再等五六个小时,就能被费尔奇放出去。
她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很好,一如既往地聪明。聪明人不用讲废话。沟通顺畅无阻。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魔杖,警惕地看着他,“你最好给我放规矩点。”
“格兰杰,这是我该说的话。”他冷冰冰地说,决定把魔杖收进长袍的内侧口袋,免得他们会因为一个误会,在这个狭窄得连转身都难的破扫帚间里,来场施展不开的巫师决斗。
“可别对我打什么坏主意。得对得起你的级长徽章,是不是?”他用那种厌恶的表情说,藏起心里的紧张。
“别忘了你也是级长。”她恶狠狠地说。
“我当然没忘记你这可笑的身份!否则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他真不知道是谁排的级长巡视表,竟然把他和格兰杰分到了一组。
罗恩·韦斯莱呢?他是去上坟了吗?
他们在晚上10:50的霍格沃茨门厅集合,相互瞪视了大概有十分钟,心不甘情不愿地结伴开始了巡视,厉声警告那些还没按时回寝室休息的冒失学生之类的。
然后,等他们绕回到一楼的时候,旋梯下的扫帚间里传来小男孩若隐若现、呜呜咽咽的哭声。
“我们得去看看。”她绷着脸对他说,一如既往地善心大发。
“你自己去。”德拉科敷衍地说。
“你跟我一起去!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你也是级长!”她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