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山月朝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嚷道:“你杵那儿干嘛?门就这么窄,你又那么大块头,堵那儿很挡光你知道不?”
居不易确实个子高,但他自认为身材修长,该用“玉树临风”来形容。结果被说成是“大块头”,他如何能服?
迈近了两步想回驳,一提气,却被满屋子的香味熏到了鼻子,直接连打了俩喷嚏。
仪态尽失,他忙取出手帕擦了擦鼻涕,大力挥着纸扇,捂着口鼻支吾道:“我好好的房子借给你疗伤,你给我整得都是什么味儿啊?”
“香味,多香多好闻,你不懂欣赏还在这儿挑三拣四,真是没有品味。”
居不易刚想说话又连打了俩喷嚏,再一吸气又是两个。他受不住了,赶忙跑过去将四面的窗户都敞了开。大力扇着手里的折扇,却依旧不觉有甚多缓解,他只好循着气味嗅了过来。
眼见他伸着脑袋要往床底下去探,邬山月忙一把拦住:“喂,你干嘛?”
“这味儿像是从床下传出来的,我瞧瞧是个什么东西能香成这样。”
邬山月生怕被他发现了床下的蹊跷,自当是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手,嚷嚷着说:“能是什么?我家祖传的熏香呗。”
“不可能不可能!居公子我多有钱了,什么熏没见过,什么香没闻过?我家上百女仆全摞一起了,也凑不出这么浓的香味儿来!”
“那你就该去摞二百个再试试!”眼见就要拦他不住,邬山月抬腿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你有病啊,没看到上面还躺着个伤者吗?你要掀床不成?”
居不易吃痛一声“哎呦”,抱着膝盖又呲牙又咧嘴。
邬山月甩过一白眼:“做作精,浮夸怪。”
居不易马上挺直身板纠正:“叫大哥哥!先前不都已经说好了吗?”
“不知羞,不知羞!”邬山月坐回到床边,小手随意地搭在了摩勒的手背上。她是无意,但指尖的轻柔却像能随着血液一直传递到达摩勒的心脉,扰了他的心跟着突然晃了一拍。慢慢,轻轻,他把手缩了回去。
邬山月对此毫不在意,指着居不易数落道:“小哥哥,你快瞧瞧他,皮肤松弛一脸褶子,称呼一声“老大爷”是不是完全不为过?非在这里老黄瓜刷绿漆装嫩,恬不知耻真是举天下都无双!”
“跟你说了二百遍了,现在跟你说第三百遍,居公子我今年才刚满二十六!”
“你跟我说八百遍你也嫩不下来啊……”邬山月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呵”地一笑,眼珠儿里的嫌弃立马多增上了几分喜色:“我的一位好姐姐曾经跟我说过,说这男人啊一旦超过二十五岁就不值钱了。浮夸怪,你刚好开始了不值钱,却怎么还好意思具体说出来?这脸皮,真是举天下亦无双!”
居不易颤着手指着她,只觉气急攻了心又一时没词儿辩驳。
邬山月见状,眉眼一扬波,嬉笑道嫌弃:“手都已经抖成这样啦?看吧,老年病!”
居不易顾不得会被说成恼羞成怒了,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侧身横手指向了门口:“你给我出去!出去,出去,出去!我的房子,不欢迎你。”
邬山月完全不带怕的,捻指入怀,取出了两张纸,一经甩开来展示道:“房契,地契,你都不要了?”
居不易立即伸手来夺,邬山月轻松转身躲了过去。
“既然不要,我就都给你烧了?”说话间她从袖口里滑出了一支火折子,吹气燃着……
“要!”
无比高亮的一声,居不易简直是在用生命呐喊。他已经将双手举过了头顶,俨然一副投降的样子,满目无助地看向邬山月,口吻软弱无力:“我错了,请高抬贵手。”
“嗯?”邬山月眉头一皱,满一副不满意:“我怎么教你的?”
居不易长叹了一声,忍辱负重,悲悲戚戚,一字一坑地说道:“天下第一大美女,请千万高抬贵手。”
“谁说的?署名啊!”
居不易一双怒目瞅着她,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口,脸已经憋得通红。
邬山月一手捏着地契房契,一手摇了摇火折子:“不说?不说我可点了!”
“浮夸怪致上!”
邬山月满意了,咯咯笑了两声。在居不易无限期待又催促的眼神中,她小手一松,火折子滚落在了地上。
呲……
很轻很轻,除了邬山月,谁又能在意到这一声?
之前的玩闹都只是幌子,这一轻轻的声响,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床下的药王早已经被碾磨成了药粉,以熏蒸之法来治疗摩勒的伤势,这就是香味真正的来源。三日的熏蒸已将他耗得差不多了,此刻正是借助了明火将这位举世闻名的药王于世上最后的一点痕迹也消散掉了。
邬山月放心了,只是这颗心在放下来后还是隐隐地生出了一丝丝酸楚。
“嚯嚯,救命,救命!”居不易急一躬身将火折子从地上捞了起来,迅速吹灭。
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他立马指着邬山月怒道:“过分了,过分了!不点地契你是直接点房子啊你!”
邬山月不屑一顾,白眼一瞥:“就这么点儿火能点着什么?你个浮夸怪。”
居不易还觉有后怕,连连抚着心口顺气。只是再一瞧她,立马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吗?好歹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命根子,命根子,房子就是我的命根子!”
“拉倒拉倒,快拉倒吧你!”邬山月再甩给他一个白眼,一扭头,眼睛里全变成了浓情蜜意,望着摩勒要多甜有多甜:“小哥哥才是救我的人!”说着又一扭头看回了居不易,蜜糖再变冷刀子:“我的马好好地在路上跑,你的马车非撞了上来!没让你赔马已是罢了,你还好意思邀起了功来?这脸皮厚得,真就是……”
“举天下之无双,对不?”不等她把话说完,居不易已经抢答了。
邬山月“噗嗤”一笑,却不想一不小把藏在眼眶里的泪珠也撒了出来。她赶忙抬手去抹,反应之迅速无人察觉。但她知道这滴眼泪是因为药王,她的父亲,第一次的见面也是曾经以微笑来对待她的。他至少生身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