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勒的人是躺在暖床被窝里,舒舒服服;可一颗心却是冰凉凉,焦急急地挂在唐小豆的身上。
想他到地方了没,
想他被发现了没,
想他见到了谁,
想他怎么还不回来!
……
但凡自己没有伤得这么重,真就不劳烦别人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颗心孤零零地跑在外面,干着急,空难受。
他平躺着歪过头望向了窗户,看着一动不动的窗户纸,想到外面隐藏的师弟们也正在为了他而不得不夜不能寐,就突然特别想知道邬山月会为他来冒险吗?
他们之间算是交情吗?
好像只是萍水相逢,却又曾经患难与共。
应该势不两立,却又像是被拴在了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边还没想明白,另一个想法又冒了出来,她会去竹屋救居不易吗?
想到这里,摩勒的心里恍得堵了一下。同样都是陷阱,如果非挑一个来跳,她会如何考量?是分析利弊,就近舍远,还是亲疏有别?
“哎呀,我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想这些?”他忙晃了晃脑袋,奇怪的感觉却并未因而被驱赶。他只得加紧地闭上了眼,努力凝神,默背起了武功心法。
用这个方法熬时间,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夜静风凉,悄悄,街上的打更声都能传进了屋里。
咚,咚,咚,三下,已是三更,估算着唐小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可还不见人,是主观上懈怠还是客观上被绊住了脚?
摩勒越发紧张,比自己偷摸摸潜去现场还要提心吊胆。
猛一挪身,正牵动了胸前的伤。即便并没有那么严重的痛感,但这总给了他回忆的理由。
骨刺直穿心口的画面登时闪回脑海,邬山月那一刻的笑容亦定格在了他的心田。
这回没等他烦躁地去驱赶,外面再次传来的打更声帮了他这个忙。
咚——咚,咚,咚——
嗯?这才相隔多久,就四更天了?
刚还是度日如年,这会子就时光如梭了?
正奇怪着,打更声又来了。
摩勒还想着数一下具体打得是几更天,却听得后头紧跟着一串的叫喊声:
“居不易大财主于城郊小筑设下轻功比试,谁能第一个赶到,赏黄金一千两!千两,千两,黄金百两。千载难逢,错过莫哭。千两,千两……”
“千两”是个重点,必然是被反复强调。
嚯,唐小豆竟然使了这么一招?而且听这叫喊声浑浊沙哑,打更人的标配嗓音,确实能成功隐藏身份,够聪明呐。
可他也只在心里夸了唐小豆这么一句,紧接着又想到如此就说明了居不易还被定在那里,那邬山月至少暂时并没有去跳那个陷阱……
摩勒的心一下子就缓了下来,为她没咬饵,为她还安全,还是为自己没有再次输在亲疏有别上?
窗外起了动静,听到吆喝声的显然不止他摩勒一人,他要的混乱局面开始起了效果。
一群人去了竹屋小院,乱糟糟,即便邬山月傻到了依旧要现身,至少也会更容易趁乱逃脱。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陷阱了,希望她别来跳!”摩勒笑了笑,心跳得奇怪,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
打更声伴随着叫喊声一遍接着一遍,将原本静如死水的夜晚彻底搅活了。
又不知喊了多少遍,唐小豆终于像猴儿一样窜了进来,到跟前第一句就是讨乖:“怎么样,兄弟这主意不错吧?”
“确实不错!”
摩勒想着撑身坐起来,唐小豆忙凑过手帮忙,一边扶一边忙着自夸:“现在扬州城里就属正威镖局里的江湖人最齐全,只要在这门口喊,省事极了!不瞒你说,今晚之前我都没敢想,原来越是表面清高的门派越是爱财。我藏门口瞧了老半天,看到好些个连衣带都没系整齐就出发了。”
“你没被发现吧?”
“放心,我花了两吊钱找的正规打更人帮忙喊的。而且当时我还蒙着面,即便事后有人找打更的来认人,也保准认不出我来。”
“小豆,你果然聪明。”
“谁让咱灵宝玄门里就压根没有蠢人呢!”
两人相视一笑,摩勒赶忙继续问道:“你在竹屋那边可曾还看到其他人?”
“比如?”
比如,邬山月,礼堂上的那个黄衣少女。
同一时间,倩影,笑颜,又在摩勒的脑海里转了个来回,但他牙齿一磨,并没把这几个字说出口。
“比如大师兄!”
“没吧……或者说我没注意!”
唐小豆上翻着他那双豆豆眼努力地回想,吧唧着嘴说:“你叫我小心隐藏别被发现,我就压根没敢太靠近,只远远眺望了。你不是只管知道居不易有没被定在那里吗?我确定有!”
“天这么黑,只靠月光又有距离你能看见?”
“哎呀,我说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问题在这儿呢!”唐小豆一拍大腿一顿悟。
“我之所以能确定那有个人,是因为那人手里挑着个红灯笼。”
“红灯笼?”
“对啊,你说奇怪不?”
摩勒点了点头,这当然奇怪。
谁点的这灯笼?天问雨?为的是让邬山月看得清?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敢把人这样当傻子骗的只会是傻子,不会是天问雨。
“你想啥呢?”唐小豆好奇地问。
“啊,没什么,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唐小豆突然把头探了过来,小绿豆眼几乎贴到了摩勒的脸上。
摩勒忙往后仰了一仰,唐小豆又坐回到了椅子上,锁着眉头问道:“咱俩是一口井里养大的人,你凭什么就能比我长得好看了那么多?”
摩勒一愣,唐小豆随即哈哈大笑:“这也是我打小就想不通的事情!所以都知道了想不通就索性别想,废那脑子干嘛?又改变不了什么!”说完,他跟着就打了个哈欠。
摩勒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