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秘密,更是个危险。而她一开始不愿直接相告,正是担心会勾起对方的好奇心,提出来带路也是想绕开这个林子……如今想来,倒不如实言相告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林子口,盯着那块石碑,凝视着上镌的四个字,再三地想要鼓起勇气钻进林子去看个究竟……
但身后的田立仁一直在念叨着“死了死了”,一次次按压住了她勇气,最终,她的胆子只够她跌坐在了原地。
“小月姑娘,对不起……”她嘴里心里不住地念着,跪对着林子连连地磕起了头。
田立仁见状也凑了过来,跪在她的身旁跟着磕头,每磕一下还配上一声“死了”。
可这个词儿正是小禾最害怕听到的,既然不能向前,她只得赶忙又磕了几个头,拔起身来便要彻底逃离。
田立仁也跟着爬了起来,颠颠地随在她身后,瞧这架势像是要黏上她。
小禾回头撵了他几次也撵不走,本就心乱如麻此刻更觉焦躁异常。
她忽地停住了脚,随意地指向了路旁的一棵树:“我现在有事儿,你乖乖在那儿等我,我等一下就来接你。”
“等……等你?”
“对,等我,别乱跑!”
田立仁像个孩子一样连连点头,跑到树下,一屁股坐了下来。老老实实,傻笑着,送小禾的身影消失在了眼界之外。
而小禾,埋着头快步往家走。
她才刚开始不去害怕那个救命恩人,才刚开始想要跟人家交朋友,却又因为自己一句没能说明白的话,就把人……给害死了?
她不懂什么叫验证,也不敢多看,更不敢多留,跌跌撞撞不敢驻足一瞬。
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快的山路,好像只要离开的快一些,就可以当做没有去过一样。
可等她埋头跑回了家,院子里的摩勒迎面出现,第一句就是冲她焦急地问道:“我月儿呢?”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清早就该起身去往巫医谷了,可不见了邬山月他怎能就此离开?除了等,除了守,他也不知要去何处寻,总怕出去的一瞬他的月儿又会偏巧回来。这一等,等到了晌午,等来了慌慌张张跑回来的小禾,而她的脸上除了慌张竟还带有血迹。
“你脸上怎么有血?我月儿呢?”
怪只怪邬山月清早的那个“血手捂嘴”,小禾都忘记了,甚至此刻都没想起来,只连忙扯过袖子胡乱擦了起来。
“我月儿呢?你可曾看到她!”
面对摩勒再一再二再三的重复相问,小禾却不敢把到嘴边的实言吐露出来。
她知道,只要说出邬山月在那个鬼林子里,眼前的男人就会不管生死地前往。
可“入林者死”这四个字却在小禾的脑海里反复转悠,她如何能让这个诅咒再次验证在另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上?更何况,这位比之于上一位还有一份不同,一份关系到私心上的不同。
“小月姑娘,她……她被人抓走了!”
“抓走了?什么人!”
“我也不认识。”
摩勒不多为难,拔腿便要向小禾来时的方向去追。
小禾生怕他会误打误撞地再入了鬼林子,忙挺身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些人已经跑远了,肯定不在原地了。”
可摩勒也没有别的方向,只能先追了再说。他冲小禾点头一示意,正要跻身过去,小禾慌乱地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她瞥到了昨晚晾晒在院子里的衣裳,赶忙指了过去,随口的谎言只能随口继续圆:“那些人就穿着这样的衣服!”
摩勒一瞧院中的衣服,正是他灵宝玄门弟子所有,心间再一抖:“你是说抓走我月儿的人穿着这种衣服?”
小禾一个农家姑娘再没见过其他的江湖人,担心乱编会出错,只能点头应道:“嗯嗯,对,好像吧,应该是。”
“男的女的?”
“一男一女!”她也是照着邬山月与摩勒的模式说。
“真就是师兄和师姐?”
如此邬山月被抓走就刚好能说通了,所为的无非就是菩提血。
摩勒回想起了在正威镖局第一次囚困邬山月的场景,还记得这小姑娘迎面向自己喷出过一口血。那时瞧着不觉有多心疼,此时却感觉再无法承受。
他提腿就走,至少已经知道了要去何处要人。
小禾想拦已拦不住,跟在后面焦急地问:“你要去哪儿?”
“巫医谷。”他稍一慢步向小禾拱手告别:“多谢照看,有缘再见。”
“等等!”
摩勒哪里等得了,脚步不停却记得礼貌地回身再一拱手。
而就是这一回身,给了小禾一种莫名其妙的希望。她咬牙鼓起了勇气,高声道:“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与其说这一刻还是在担心摩勒会误入鬼林子,不如说她在赌另外一种可能。
她有痴心,但她不承认是妄想。她想跟着一个好人,谁能指责什么?
摩勒愣了下,并没多想就直接拒绝:“抱歉了小禾姑娘,实在不方便!”
“我知道去巫医谷的近路,是最近的路。”
摩勒再一愣,他已然没有了拒绝的理由,甚至这还应该是他最该求的。
他停了脚,一拱手,更躬身一拜:“劳烦小禾姑娘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