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扯出了一个笑容。 沈倦半个袖子都湿了,病气萦绕在他的眉宇之间,没有丝毫折损他的清隽容貌。 沈倦的语调很轻:“这里离王府已经不远,雨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停了,不若来六兄的王府避避雨?” 沈倦虽未封王,却也是迟早的事。 晋宣帝对这个儿子格外偏心,早早为他备好了一切。 沈灼却听出了他语调里的恶意,像是一条阴冷的蛇,要用自己的身躯一圈圈缠绕而来。 叶听霜正襟坐在牛车内,听着四面八方压来的雨声,微垂眼罅间透出了一丝冰冷。 心底的敌意像是一株正在长大的嫩芽,很快便要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六皇子就那么害怕他和小殿下联手? 栽赃、污蔑、离间,无所不用其极。 小殿下说得对,他的确该学学商贾之道。 玉簪一事,他必然锱铢必较,一分一毫也休想放过。 沈灼讥诮道:“六兄前日才去堵了叶家私苑,今日便有心情出来听曲儿了?” 沈倦:“莫要闹小脾气了,你的牛车坏了,若是淋到雨,又要大病一场了,随六兄回王府吧。” 来得正好! 沈灼探查太师府不过是为了稳住晋宣帝疑心的幌子,真正在意的是沈倦的秘密,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雷文力听罢,直接抢了车夫手中缰绳,驾车朝着前方而去。 没隔多久,便抵达了王府。 眼前的建筑如桂殿兰宫、似飞阁流丹。 屋顶琉璃瓦五彩欲滴,雨珠顺着起翘檐角滚落,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每一声都富有诗意。 放眼望去,廊台相接,曲桥相通,建筑巨大却又因屋面如鸟翼伸展般起翘,而显得轻盈活泼。 王府处处都彰显着晋宣帝对这个儿子的重视。 沈倦并未正式封王,王府也仅是偶尔过来。 王府上下仆役听闻不仅是沈倦,连七殿下沈灼也过来了,惊得宛若沸腾的油锅,连忙备好了一切保暖之物。 王府长史整理衣冠,这才连连走到了门口。 “见过两位殿下。” 长史赶忙拿了一把油纸伞递到沈倦面前,却被沈倦推开:“先给清昭。” 王府主人乃沈倦,众人却簇拥着七皇子,生怕让他淋到雨。 若是外人来看,怕是要以为封王的乃是沈灼。 待到走入内室,两位皆是孱弱的主,皮裘、手炉、热水、炭盆,一样接一样如流水而来。 “两位殿下衣物都湿了,还是先换一件吧!” 屋内升起了暖炭,渐渐驱散了刺骨的寒气。 沈灼喝着姜汤,将碗放置在案几上面:“我不喜旁人服侍,你们去看顾兄长吧。” 众人齐齐回道:“喏。” 隔着一道紫竹屏风,两边都忙碌了起来。 沈倦虽是个病秧子,身量却比沈灼高出不少,沈倦的衣物对于沈灼来说皆是有些长了。 叶听霜紧绷的面皮一直没有松开过,莫名看这身衣服刺眼。 沈灼戒备的看向屏风一侧,在叶听霜为他更衣时,突然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以你校事府的经验,可发现宅子有何异常?” 一道屏风而已,若声音稍大些,便会被沈倦听到,因此沈灼凑得尤为接近。 湿濡的气息,好似近在耳旁。 叶听霜嘴唇轻启,心头的戾气消散了些:“有。” 沈灼追问:“何处?” 叶听霜:“布局是有些怪异,王府本该一址一座,可背面被街道和高墙隔开的还有一座。” 沈灼:“那一座是……?” 叶听霜:“国师石煊的府邸,若中间挖空相连,便极其容易密会。” 此时叶听霜已为他脱去了外衣,放置他的腰带上。 “殿下可还要奴继续脱?” 沈灼涣散的瞳孔渐渐聚拢,才惊觉两人此刻隔得尤为靠近。 雨水的潮湿气味,也湿漉漉的散在四周。 因那个‘脱’字,一下子烫了起来。 沈灼:“……更衣而已,为何不要?” 叶听霜的手指已勾住了他腰间的细带,只是轻轻扯动,细带便在暧昧松解。 “既是殿下吩咐,奴一定尽心尽力。” 今日乘坐牛车时,小殿下只顾着君照雪,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到他的身上。 而后沈倦出现,又夺走了小殿下的视线。 他很不爽。 在腰带即将滑下去的最后一刻,沈灼突然间拽住了他的手:“等会儿传话给君照雪,试着让他帮我引开沈倦,我想探探是否真有挖通密道。” 叶听霜突然笑了:“殿下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要探查?” 什么时候? 冒险来王府,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沈灼刚要回答,沈倦那边便已换好了衣衫。 “清昭还未换好吗?” “莫不是叶听霜无能,虽精通审讯,却做不来这些服侍之事?” “用不用六兄派奴仆帮你?” 沈灼慌乱回了句:“不必。” 他警告的看了一眼叶听霜,压低了声音,几乎只能看到他的口型:“听着,装脚崴。” 只有这样,在叶听霜行事时,才能尽可能洗脱嫌疑。 也许是声音过于小了,叶听霜似未听清。在沈灼推他时,叶听霜竟未能顺势倒下,反而让沈灼因力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