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来着?丧门星。
他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去看政治教材,爸爸这样骂自己的儿子,难道他自己就不是丧门星吗?
如果不是他抛妻弃子卷走家里所有的钱,他跟妈妈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他跟他爸简直就是妈妈命里难逃的劫难。
大白天的,教室为什么开灯了啊,他挤挤眼睛,只觉得骤然亮起的灯光刺眼,将眼前雪白的书页照耀得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心跳迟缓,思维迟钝。
下一秒,黑色的墨迹在雪白底色上倏忽消散又乍然聚起,在他的咚咚心跳里,从书页上涌出一个人脸来,有个男人恐惧又嘶哑的怪叫声。
他下意识地一推桌子,想将恐怖的人脸离自己远一些。
事与愿违。
灯光开始闪烁,那张人脸脱离了书本,扭曲爬行着向他这边飘过来。
他害怕地僵直在原地,无法抽身,无法动弹,任由那张人脸在他的眼前耀武扬威地飘来飘去,很快,如同吹散了一株蒲公英,教室的四周,就连瓷砖缝隙里,都开始涌出无数想要挤出来的头颅和人脸。
他们围着他庆祝着,狂欢着,看他目眦欲裂而哈哈笑着,仿佛他痛苦他们就更开心一样,就像是在欣赏一条野狗。
好想吐。
头重脚轻的被悬挂在冷风里,被北风呼号的风吹得透心凉。
“姜远...”
那声音被关在陶罐里,盛满了水,空旷又遥远。
“姜远....你怎么了?”
是谁的声音?
他费力地想扭头却一丝一毫也动不了,他忘了,他的周围还有无数飘来飘去的人脸,最开始的那个,飘到了他的正前方与他对视,大笑一声就钻进了他的胃里。
“呕....”
他控制不住地作呕,想把那个怪异畸形的人从自己的身体里掏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绝望地想,他现在不是他自己了,他可能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鬼支配。
他不属于自己了。
“难受就去医务室瞧瞧。”
诡异人脸钻进去后就不再露面,他张开眼睛,只觉得满心绝望和痛苦。
崖边的风声呼啸停了,他依旧置身于这高二五班的教室里,直到身体重新归自己支配,他弯下腰,缓缓将自己掉出桌子的书捡起来,如释重负般瘫坐在凳子上。
这是自己永远也不会说的秘密。
好困,实在是好困,走廊里路过的同学打闹吵得他没法睡觉。
他好想睡一个安稳的觉。
高中男厕所乌烟瘴气。
姜远慢吞吞洗手,干脆捧起一捧冰凉的水浇在脸上,希望自己清醒一些。
“你说余照天天拽什么。”
侧头一看,是勾肩搭背讲话的吕凡和高山海,对面还站了个不认识的男生。
吕凡说完,高山海捏捏嗓子,学余照说话,
“你什么人我什么态度。”
三个人恶意笑起来。
“看她那样我就心烦,”吕凡不耐烦地搓搓手指,三角眼里都是恶毒。“跟盛寻那个小白脸打得火热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哪。”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魅力,”高山海大声说,“我同桌肯定也喜欢她,对她老好了。”
他这句话指的是盛庭竹,
“兄弟两个都喜欢她呢。”
那个不认识的男生顿时问,
“那怎么分哪,一三五盛寻,二四六盛庭竹?”
看到对面两个人弯腰狂笑,他自认为幽默地补充,
“周日就空着吧,也得给余照放个假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远眉头一皱,用校服袖子囫囵擦了一把脸。
往厕所外面走,听到吕凡说,
“曾云峰,你没听说吧,余照还跟盛寻去开房呢,听说钱都是她掏,上赶着....”
这三个男生就聚在一起嚼舌根。
上课铃响的时候,姜远看看还没回来的吕凡和高山海的空座位,又看看严厉的数学老师,面无表情地把后门关上,插上门闸。
在后门发出沉闷咚咚声后,充耳不闻。
导致两个人面带不忿在前门被罚站了一节课。
回来的吕凡气哄哄摔书,坐下后看姜远,
“谁关的门?哪个贱人关的门?”
姜远冷淡的眼神瞟他一眼,就继续趴回去补觉了。
很多时候他都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揣测别人总是往下三路讲,仿佛那样就能羞辱到他们谈论的对象似的。
英语课代表看起来很小巧。
她比妈妈要矮上半个头。
总是扎着丸子头,两只手紧紧扶着栏杆,在放学的公交车上脸色苍白地一直注视窗外。
侧脸一点点小碎发陪衬得她很秀气,姜远将目光放在了她身后捞着塑料把手站着的男生,那个恶意满满说要给余照周日放假的男生。
在厕所里跟高山海和吕凡讨论里挤眉弄眼的表情他还记得。
正值放学时间,整辆车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令他恶心的是,仗着拥挤,那个男生靠近了余照,低头沉醉地闻了闻她的头发。
而她丝毫未觉。
姜远的手捏紧栏杆。
干脆向余照的方向走,想要把他们俩隔开。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余照一脸惊慌地挪了位置,甚至站在了公交司机的旁边,感觉想从前门下车似的。
姜远拽拽书包,跟那个男生站在一起。
在公交颠簸急刹车时,狠狠踩了对方一脚。
他居高临下冷淡地讲,
“不好意思,没站稳。”
曾云峰:“....你下次注意点”
教师节的第二天,也是周五,早晨起来天气就不好。
“小远,今天上学记得带把伞。”
他看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