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爬起来惨白着一张脸脱离班级的队伍往厕所走,紧紧用手捂住嘴来压抑涌上来的反胃,眼前发黑。
“荀钰?”有男生纳闷的声音。“你没事儿吧?”
很快就过来托住了他的胳膊,关切问,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头沉得快把脖子勒断了,他的视线只能勉强看清正前方,四周一圈如同开了暗角的镜头,使他根本没看清旁边男生的样子,那人很快就自我介绍起来。
“你不认识我,我是你哥的前桌,我们是好朋友。”
这种时候他实在是不能靠自己挪到厕所去,只能头重脚轻地靠着那个男生热乎乎的手掌借力,向救命稻草求救。
“能不能送...去厕所?”
“好,你慢点走。”那男生很快就领悟了他的意思,将满身冷汗的盛寻扶进隔间,
“行吗?要不要叫你哥来?”
他喘着粗气,胳膊撑在水箱上,用尽力气摇摇头。
下一秒,手掌接触冰冷瓷具的感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脊背颤抖地俯下身体,可胃里空荡荡的,能翻腾上来的只有酸腐的胃液。
根本吐不出来。
不上不下地折磨着他。
他干脆就瘫软在地,依靠隔间的脆弱木板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意识。
临死之际不过如此。
氧气已经吸不进来了。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如同一列不断循环往复的蒸汽火车,到达站台结束时,有人因为眷恋为此停留,有人因为牵挂犹豫踌躇,也有人洒脱,毅然决然再不回头。
他呢?他的牵挂还在好远的地方。
遥远到他们见一面需要星雨兼程跨越大半个地图。
此刻属于他的那辆人生列车已经远远震耳欲聋鸣笛,喷洒着蒸腾热气,不断接近终点,他脸如白纸,睁着失神的眼睛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是绝望等待人生终点的濒死病人。
等待着列车缓缓停驻的痛苦时分。
“寻寻!”
他哥焦急的脸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镜头一直乱晃让他更想吐了。
很快就感觉到被四五个人一起手忙脚乱地扶上了荀铮的后背。
没力气睁眼睛,哥哥的体温好暖,脊背厚实。
自己身体里涌上来的是刻印在灵魂里的潮湿与阴冷,让他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哥....”
“别怕,哥在这呢。”
他难受地干呕一下,缓了许久才说下一句。
“谢谢你帮她,替她讲话。”
“什么?!”
“有你帮她我好高兴,”他的眼泪从眼角渗出来,满脸都是脆弱,心疼隔得再远都不能抹消,时间不能,距离不能,该死的命运也不能。
“还有我的孩子,你对我的孩子那么好,都要谢谢你....”
“你糊涂了吧你!”他哥快要吓哭了,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啊?你别说话了!”
“我是想回家的,你告诉她,我是被杀掉的,那天晚上....有人跟我一起...一起..死了..”
说完这句,他的胳膊从荀铮的背上软软滑了下去,任凭背着他的人再怎么喊他的名字都毫无反应。
头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
被强硬塞进去一堆乱七八糟杂物和铁块,知觉回来的那一瞬,只觉得脖子不堪重负。
他睁开眼睛,在缓缓聚焦的视线里,看到了表情严肃抱臂的妈妈。
她注视着苏醒的盛寻许久,轻声问,
“还好吗?”
轻轻眨眼,示意自己不算难受。
“又是因为余照?”
俊秀的眉头立刻拧起来,焦急硬挺着回答,“不是。”
但谢淑梅似乎已经认定了今天这件事儿的源头是跟余照的纠缠。
“儿子,你想过吗?跟这么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闹别扭就把你折磨成这样,如果哪天分手,你该多痛苦?”
他刚醒还不怎么清醒,下意识蔫蔫问,
“为什么要分手?”
谢淑梅用湿润的毛巾给他擦脸,水汽将盛寻的思维唤醒了一点,又说,
“今天跟余照没关系,是我自己不舒服,头疼。”
但妈妈没听,继续说。
“只要在一起就有分手的可能。”
“我们没在一起,”缓慢却坚定,“但我们说好了以后在一起,等到我们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一起很久。”
谢淑梅没对这句孩子气的话评价,只是注视着他书架上的小摆件,似是自言自语。
“最近一段时间,我看着你就觉得心里难过,你实在是太不快乐,又是发疯做卷子又是剪头换座位的,天下哪个妈妈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每天这样被折磨着...可我不敢对你多说什么,我怕你怨我,也怕你压力更大。
寻寻,你现在还小,所以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没有多少人是能跟喜欢的人有结果的,尤其是初恋。
多得是看对眼了就随随便便结婚,糊里糊涂过一辈子。
长大了也就不追求喜欢还是不喜欢,合适就行,过得下去不觉得厌烦就行。”
“说不定等你长大了回头看看这段时间,你都不会理解自己,会想我当年怎么会那么夸张啊?为了一个女孩整天发疯,除了她看不到别人一样,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她边说盛寻边不赞同地微微摇头,一副对她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认可的样子。
“我不这样想,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语气里满是斩钉截铁毫不动摇的坚决。
“为什么啊?妈妈不明白。”
谢淑梅忧心忡忡给他掖被子,“你们就只是相处了一年,确实这一年里她很照顾你,一直尽力帮你,这不能否认。
但有没有可能你只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