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盛寻呢?”
她保养得当的脸庞苦涩了一点,“他也没事儿。”
“他的后背烧伤了是不是?”
“放心吧,烧伤不会要他的命,就是疼...了一点,他送过来的时候窒息才是最吓人的,说是烟吸进去太多了。”
她偏过头去将眼泪抹掉,又讲。
“你们俩很幸运,火刚大起来就被对面的邻居发现了,所以打了电话报警,再晚一点儿,寻寻就没了。”
余照痛苦地闭上眼睛。
分不清是几点了,她悄悄坐起来,看窗外的晨光微熹,爸爸在陪护床上轻轻打鼾。
拔下塞进鼻子的氧气管,略不适应地头晕脚轻爬下床。
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抬头看走廊尽头,电子屏幕上显示此刻还是大多数人都没清醒的凌晨五点。
她慢吞吞往前走,遇到门就往里面张望一阵。
走到没力气腿肚子打颤,甚至绕不回自己的病房,她的脚步才在一间门外停下来。
是个单人间。
谢淑梅正伏在病床边浅浅瞌睡着。
余照轻手轻脚走进去,盛寻是趴着睡的,他的伤口都在背上,清过创,此刻戴着氧气面罩沉睡。随着呼吸,氧气面罩会浮现一层薄雾,带着奄奄一息的脆弱。
扑面而来的生命力流逝之感。
她简直要疯了。
没什么比盛寻在她面前满身是伤让她更痛苦。
不想吵醒他们。
余照捂着自己剧痛的心口退出去,随便找了个走廊里的座椅坐着发呆,痛到了极致心如刀割都不是形容词,而是真实的,具象的,流血的心脏。
盛寻该有多疼啊,她真的不敢想。
急匆匆过来的妈妈依旧是昨天的模样,衣服都没换。
她也同样踮脚望望病房里,拉余照的衣服袖子,小声说,
“跟我走。”
她机械地跟在妈妈身后,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僻静走廊角落里,被安置在了凳子上。
“我昨天问了,说牛翠花表现得好,所以提前三四个月放出来的,恐怕是你去昌平街那个补课班看到你又想起来了,所以要报复你。”
“她人呢?”
“早就跑了。”林美珍抱着胳膊,愤怒,“放完火就跑了,说是出市了,不知道去哪儿。
她是不是有毛病啊?她不报复盛寻,跑来报复你干什么?咱们家的房子彻底不能要了,飞来横祸。家里那点东西也都该没的没,该烧的烧了。”
“对不起,怪我。”余照凄凉地讲。
“行了吧,你要是死了那我跟你爸才是真的哭都没地方哭,现在还算好的,钱那种东西没了就没了,人还在就行。
你也全须全尾的,没受伤就是好事,我跟你爸就该去烧高香。”
这全须全尾四个字戳了余照的痛点,她难过地红了眼。
“盛寻肯定是替我挡的,门板要是倒下来,只会砸到我,可我那时候晕着呢,他肯定是替我挡的,所以背上才都是伤。”
她哭得喘不过气。
林美珍见不得余照这副模样,坐在她旁边把她抱在了怀里,语重心长。
“我想跟你说说盛寻的事儿。”
随着余照闭眼,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咱们不论这件事儿的起因,人不能走一步就看到未来什么样儿,所以说,当初帮盛寻没错,孩子确实是受罪。”
“这次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俩确实...确实心里有对方,有多少人敢在那么大的火里进去找你,一直护着你?可见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余照痛苦地呜咽一声。
“但是圆圆,你没发现吗?你们俩这就是孽缘,是那种命中注定有缘无分的类型。
你小学初中,都乖乖的,从来不让我和你爸操心。自从高中军训遇见盛寻,我就觉得你变得好奇怪,让我觉得陌生。”
林美珍深吸一口气,
“我后来想,是因为我的女儿把心全都挂在了她的男同学身上,所以她才让我觉得陌生。
你看这一年多,你因为他,跟我们撒谎,拿刀威胁自己,现在脖子上还留着疤。经常不知道你偷偷摸摸去哪儿了,问也不说,现在还差点被烧死。”
余照摇摇头,“这都跟盛寻没关系。”
“跟他没关系??”
林美珍又问,
“那你觉得他现在很好吗?你看看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高烧着清醒不过来呢!”
林美珍抚摸她的头顶,“他那个人贩子的妈跑了,以后难保不继续回来报复,我不能让你再待在这里了。”
“妈...”
“我跟你爸商量好了,我们都去汇江,你也去,爸妈给你转学。”
她一直摇头,“我不想。”
“那你想看盛寻死吗?”
她呆住了,看林美珍过于严肃的表情。
“他能24小时保护你?他能每一次都及时出现你身边?
还是说,你觉得他福大命大不管受什么伤都能活下来?只要你还在这,他就会一直来清河找你,以后他自己遇见牛翠花呢?你想过没有?”
余照沉默了。
“再说,何止一个牛翠花,他爸叫什么来着?他爸恨不恨他?我要是你,我就让他以后离清河这个城市远远的,永远也别回来。”
“可是,”余照捏紧自己的衣服,“可是我不想跟他分开。”
“圆圆,我说句难听的。”
林美珍在她面前蹲下来,
“你们俩这种不是小打小闹的早恋,你们俩这种是孽缘,是对方的劫难。这样纠缠下去,早晚要死掉一个才罢休。”
是劫难,早晚要死掉一个才罢休。
她的脑袋里涌出来上一次的盛寻肿胀泛着死气的身体,那种刺鼻令人作呕的怪味儿再一次涌上来,使她难受地扶住窗户干呕。
妈妈问,“余照,爱情和命哪个重要?”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