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泪像瓢泼大雨,跟余照结婚后,林美珍对他跟亲妈没有区别,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是偏向他,维护他一些的,现在听到她对待陌生人的语气只觉得落差好大。
他不是林美珍没用的女婿了,而是一个害她全家受罪的害人精。
“阿姨,全都怪我。”
“别纠缠了,盛寻,我说点难听的,你知道我们家现在什么样吗?一家三口还窝在宾馆里,我跟她爸要找工作,圆圆白天待着,等她爸下班了就一起去找房子,我们得租房住,天天焦头烂额一堆破事。”林美珍叹了口气,“什么都没了,我跟她爸的结婚证都烧了,所有的证件都要去补办,还有一堆圆圆的手续,多亏我们这两年还攒了点钱,还算是能缓过一口气,能撑一点时间。”
“阿姨,缺什么我全都补给你们,都是我的错。”
“有的东西它就不是钱能补的,你懂吗?我们的家都没了,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都烧没了,我最近都不敢回想,幸亏圆圆还在,只要人还在,我也什么都不求了,什么都没我的孩子重要。
所以,盛寻,就当是阿姨求你了,你们俩没这个缘分就别强求,强求遭天谴。”
他无颜回应,痛苦羞愧地握紧了领口。
“我最近,听到你的名字都觉得头疼,你要是真有良心,以后就别找圆圆,再说你找她能干嘛?你们两个还小,也不可能有未来。”
他咬住嘴唇,用痛意来提神,强迫自己把林美珍的话听进去。
“阿姨,那你帮我给她带句话行吗?求你了,我不跟她说话了,就帮我说这一句,就说...说我想起来甜甜是谁了,我回来了,行吗?”
他恳切地求,林美珍那边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冷硬着说,
“我们家因为你已经受到很大的损失了,别人报复你报复到我们头上,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别再害我们。”
电话挂断了,随即自动关机,他在春寒料峭里心比身外的温度还要冷。被愧疚淹没到头顶,溺水般绝望痛苦。
那句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别再害我们一直在他心头萦绕盘旋,久久不散。
余照拎着几个馒头开门,顺带着拉住门让身后两只手拎着菜的余飞跃进来,看到林美珍脸色发黑站在窗边,随口问,
“妈,你生气啦?”
“我生什么气?”林美珍将通话记录里的陌生号码删掉,看到余飞跃在拆的外卖盒子,嗔怪地讲,
“西红柿牛腩?多少钱啊?”
“管它多少钱呢,你就吃呗,咱们也不能光图着省钱一点荤腥也不见吧?”余飞跃笑呵呵的。
“唉...还能笑出来呢。”林美珍慢吞吞拆一次性筷子,“你们俩今天看的房子怎么样?”
余照觉得勉勉强强,
“还行吧,就是厕所很小,转不开身,离我爸现在工作的地方有点远。”她给自己掰了一半的馒头,又说,“妈,你要不去那家造纸的公司吧,我觉得那家你应该能干得长远,在办公室不会很累,还安静清闲。”
“哼,人家都没给我发面试的通知呢,你倒是连我工作环境都给我幻想好了。”
余照嘿嘿一笑,换来林美珍一句阴阳怪气的“没心没肺”。
爸爸是技术工种,且资历深,正是当打之年,找工作很是顺利就入职了,相比之下林美珍找工作之路就难得多,早晨父母纷纷出门或上班或面试,余照原地转了两圈,太静了,静得她几乎是下意识想起盛寻来。
他现在在干嘛呢?说不定在家里,在柔软暖和的被子里呼呼大睡。
不能想起来盛寻,她甩甩头将电视打开听着声音,缓慢闭上眼睛。
手机在大火里烧坏了,家里现在坐吃山空,林美珍面对经济压力的焦虑她也能懂,所以在妈妈说过段时间再给她买新手机时,她马上同意了。
“纵火犯罪动机的生理因素主要表现为.....”[1]
余照将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眼睛看电视里的节目,“驱使行为人经常地体验到高度紧张与压抑,当行为人遇到生活挫折或者心理创伤的情况下.....”
她拿出遥控器,将音量稍稍调大了一格,感兴趣地看,“那么,纵火犯罪动机的行为因素主要体现为年幼的时候,个体经历过某种创伤,比如父母分居、离异、父母教育态度的偏差所造成的个体心理压抑...”
盛寻将眼神从电视节目里撤回来,看对面吃个麻辣烫都能把油溅到衣服上的冬冬,小小翻了个白眼。
“牛冬冬,”他敲敲桌子,严肃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牛翠花的事儿?”
“再给我去要两个鸡排。”
盛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拿起钱包去柜台跟老板说,“加两个鸡排。”
“再加一瓶可乐!”牛冬冬大喊。
老板询问的眼神看向盛寻,他无奈地出声,
“加。”
“是你弟弟吗?”老板笑着拉开玻璃窗去炸串,跟他聊家常。
盛寻闻言没什么表情地摇摇头。
“能说了吧?”
他冷淡的眼神盯着牛冬冬瞧,牛冬冬一抹嘴,
“嗨,最近一段时间这警察老往我们家里跑,说要找我姑,但是我姑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哇,我们家没人知道,谁犯事儿了还往家里跑,又不是傻子。”
“牛翠花什么时候出狱的?”
“那谁记得清啊?”他咔擦一大口咬下鸡排,含糊不清的,
“去年我姑刚关进去,奶奶去看她回来就脑溢血了,一下子就瘫巴在床上,我家哪有钱给奶奶治病啊,就告诉我姑去了,那时候我姑还关着呢。”
“后来呢?”
“后来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在哪儿整了三万块钱,说给你姥姥治病。”
盛寻没好气纠正,“你奶奶。”
牛冬冬一脸无语,“好歹我姑也养你这么多年,你咋这么狼心狗肺啊,谁也不认。”看盛寻拧起来的眉毛,他对现在的盛寻有点莫名其妙的怂,于是蔫蔫继续说,
“说是我姑表现得好还是啥,提前三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