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你坐到起,我不是稀客,你不忙。”孙五娘笑眯眯地喝几大口茶水,长抻唤道,“哎呀,你这灶房屋头凉快得很哟,瓦房就是不一样哈。德山二哥安?没得屋头。”
玉莲外婆笑道:“他去坝心头做厨,还没回来。”
孙五娘捧着茶盅,神秘兮兮笑着说:“你托我问的事,有线头咯。”
“是吗。”玉莲外婆端根板凳坐下,“多谢你忙前忙后。”
孙五娘脸偏了偏,“不说这些,你看嘛,这些年你才苦哟,忙完这个忙那个。”
玉莲外婆轻轻笑:“娃儿婚姻大事都有落脚,我再苦都不苦。”
鹿鸣鸣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隐约听见一些,听不清,索性背着手在灶房屋转了转,看见土墙壁上挂着一些袋子,里面装着姜、蒜、花椒,还有几个白色布袋,里面是捡好的干净饱满黄豆。
玉莲外婆的灶房,再接着往里看,虽然灶壁很黑,但灶面干干净净,三个锅灶,连接烟囱,另外一个旧一点的大锅里煮着红薯米糠猪食,再往里边看,地上有一个倒水的小坑通道连接墙外边。橱柜是用石头砌的三层,使用多年已经被磨得很光滑,用旧布帘子挡着灰尘,整个灶房不大,却干净,避光,所以很凉快,饭菜也不容易坏。
孙五娘得意道,“不是我吹,我看的这家三妹保证满意。”
玉莲外婆忙打个手势,“小点声,喏。”她笑着朝堂屋那边使了个眼神。
孙五娘睁大眼睛:“咋个说,三妹在屋头?”
玉莲外婆笑了笑,“她呀看得高,我也焦得很。”
孙五娘说,“三妹长得乖嘛,你放心,这回我说的这个绝对打包票,好得很,在军运站上班,算账,出车,监工,啥子都管,大小是个领导,每个月开百一二工资。”
“啷个好。”玉莲外婆听后反倒皱了皱眉,“真啷个好?”
孙五娘以为玉莲外婆不信,一拍大腿:“我还骗你!”
鹿鸣鸣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前因后果,原来这位胖乎乎的大娘是给方荣荣说亲来了,她好奇,“男的姓什么。”
孙五娘看了看鹿鸣鸣,“哎玉莲,我刚就想问,这个小姑娘谁啊,我没见过嘞。”
玉莲外婆说:“走亲戚来的,过来耍几天。”
孙五娘笑道:“你家亲戚真多,每隔几年就来一个。”
鹿鸣鸣不明所以,继续追问:“请问,你说那个男的他姓什么。”
孙五娘噗嗤笑出声,“问就问,还请问,不请就不问啦?玉莲你看看,这小姑娘比你还着急呢。”
玉莲外婆摸摸鹿鸣鸣的头发,说:“小孩子啥子都想晓得。你就说嘛。”
孙五娘:“我说我这就说。他姓文,文武双全的文,叫文高,是个有文化的,读过高中嘞,分配来的军运站,哎玉莲,说起来怕不是二哥也在军运站听过他的名字。这孩子年轻,戴眼镜儿,不多言不多语,斯斯文文个子高高的,样样儿啊好看得很,跟你家三妹,般配!”
玉莲外婆捡着黄豆粒子想了想,“我好像听德山说过,去年来的,是吧。”
“是啊,肯定听过,他来了云滩军运站以后给他提亲的媒婆子,不下这个数。”孙五娘双手捏拳,往前一推,意思是不下十个。
玉莲外婆有些犹豫,“这么好的人家三妹不一定配得起,她的书只读过初中,脾气也一般。”
孙五娘拍着大腿笑:“娶媳妇儿又不是相文状元,知识文化要这么高干什么?能洗衣做饭疼孩子,像你一样当个屋头菩萨不就行了?钱,该他们男人去挣,像德山,那是一箩筐一箩筐票子给你往家搬。”
玉莲外婆就笑笑,“哪有。”
孙五娘越说越高兴:“他们家听说是德山和你呀,心里就乐意了一半。我要能撮合成这一对,怕也是积德行善!”
鹿鸣鸣笑道:“玉莲外……”她看着孙五娘表情有些怔住,就硬生生把‘婆’咽了回去,改口说:“玉莲婶人好,镇子里外谁都知道她贤惠又有趣,好相处。”
孙五娘笑眯眯附和:“是啊是啊。玉莲没别的好,就是贤惠。”
玉莲外婆看着鹿鸣鸣笑了笑,问,“你热不热。”
鹿鸣鸣乖乖摇头:“不热。”
孙五娘志得意满叹叹气:“我现在就想快点把这事儿办成。你们家大姑娘荣平真是有出息,老二荣全也是能干的,三妹和老四嘛,还小,有德山在,将来肯定有前途。玉莲,生这四个孩子你要享福嘞!”
玉莲外婆笑着说:“这两个小的,还要衬托你这个老辈子费费心,不说多攀扯好人家,只要人好,顾家,差不多就行了。”
玉莲外婆站起来拉着孙五娘往隔壁间睡房走,鹿鸣鸣听到有抽箱子的声音,大约是在商量着怎么去撮合方荣荣和那位叫文高的青年。鹿鸣鸣心里拨开一层乌云,变得明亮起来,心里不住祈祷,真去看的话,可千万要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