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方荣荣尖叫起来,湿淋淋的转身吼鹿鸣鸣,“你干什么!”
鹿鸣鸣拎着盆,说,“你衣服裤子湿了,赶快去洗澡吧。”
方荣荣非常暴躁,就要走过去打鹿鸣鸣,德山外公厉声制止道:“你敢动手打人,试试!”
方荣荣还要打,德山外公一脚踹在她腿窝,中气十足道:“这个屋里头,还轮不到你耍横,你是不是谁都要压一头?方三儿我跟你说,我早知道你的,你赶不上你妈仁慈心善,赶不上你大姐能干懂事,还赶不上你二哥脚踏实地,你和老四比,你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啊?”
方荣荣梗着粗红的脖子:“你偏心!”
德山外公瞑目:“我不是偏心,我说的是事实,你从头到脚,除了咋咋呼呼,粗枝大叶,蛮横耍凶以外,你还有什么?”
方荣荣还想说什么,可事实摆在面前,她一时间没办法反驳和岔开话题,鹿鸣鸣想,她现在这个样子恨的不是这些事实,她恨德山外公把事实说了出来,让她没面子。
德山外公继续说:“我偏心?那你妈不偏心吧,她在老油坊出了名的疼崽子,她心疼你们,心疼你,屋里的扫把,灶房的锅碗瓢盆,床上的铺盖衣服,她让你扫过,洗过,收拾过?她就算下地回来自己熬夜点灯收拾,也不让你累一点儿。”
“你妈把你养得太好,养得你无法无天,眼高手低,整天好耍,想轻巧活儿挣大钱,你也得有那个手艺本事才行。方三儿,你再不改改你的脾气毛病,以后你嫁了人,谁娶你谁受气,谁当你孩子谁倒霉!”德山外公说完拎着凳子回屋。
玉莲外婆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劝架,鹿鸣鸣拉住玉莲外婆,“先别过去。”她真怕方荣荣发起疯伤着玉莲外婆,方荣荣可是发火起来能拿刀砍家里人的。为什么说方荣荣窝里横?鹿鸣鸣可从来没看见她再不高兴,敢和外人这么动嘴动手。
鹿鸣鸣想到这里,心里更加瞧不上方荣荣的坏脾气,简直就是欺软怕硬的典范了。
玉莲外婆这时也就不往前走,站在廊檐下干着急。方荣荣转头回来瞪着鹿鸣鸣,瞪着德山外公的后背,咆哮:“我就这脾气,死也不改,怎么的吧!”
鹿鸣鸣低着头,不想再看见她这副面孔。
玉莲外婆道:“三妹!你不要再跟你爸吵架,他脾气不好,可他的道理是对的。你看看,今天带你出门拜老师学手艺,你当着人家老师的面,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小把式不挣钱,过些年就淘汰。’这是你一个当新徒弟该说的?还打烂人家一个的老桶,你是女娃娃,应该心更细,手脚更轻才对。”
“妈!我听不惯你说这些,你也说我不对?我爸告状,你就听了?你不帮我啦。”方荣荣撒播打滚似的吼道。
德山外公站在堂屋门口:“你再吼你妈,方三儿,你就给我滚出去。”
方荣荣眼看一个人都不顺着自己,踹生踹死哭起来。
玉莲外婆摇头:“妈不是怪你骂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拉着鹿鸣鸣回了灶房。
这一夜方荣荣怄气到天亮。
第五天,孙五娘说给方荣荣的那个相亲对象他来了,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一出戏又将上演。
昨夜里和德山大吵一架的方荣荣在东边睡房关了自己一天,除了喝水上茅房,根本没出来。
这种场景鹿鸣鸣倍感熟悉。因为以前在家里她和鹿顺国一吵架,就是鹿鸣鸣做好饭去哄,她躺在床上还要继续乱发淫威,把鹿鸣鸣做好端到床边的饭菜一脚踢翻,“滚,不吃你做的饭。”
鹿鸣鸣做小孩时,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总是担心方荣荣想不开,长大以后她觉得方荣荣还是饿死拉倒吧。
中午吃晌饭,玉莲外婆另外端饭菜送进去,劝道:“三妹,起来吃点东西。”
方荣荣把小说本子扔开,“妈,我出来吃。”
玉莲外婆非常忧心:“晚上你爸回来,跟他服个软,他是你爸,你这条命他救了三回。”
方荣荣觉得玉莲外婆的话有道理,但是她不服气,随便嗯了一声。头不梳脸不洗就准备吃晌午饭。
鹿鸣鸣快速吃完自己的饭,回到灶房继续干活儿,她想在走之前,把给德山外公和玉莲外婆收稻谷的箩筐编出来,鹿鸣鸣正编到难处,有人在坪坝底下喊,“玉莲,你看谁来啦。”
鹿鸣鸣探出头,随后问:“谁来啦。”
那位孙五娘喜笑颜开大跨步跑上来,眼睛将一排房子望到底,问,“玉莲呢。”
“在里头呢。稍等,我去喊她老人家。”鹿鸣鸣帮忙喊玉莲外婆出来。
孙五娘乐呵呵道,“玉莲!你们看谁到你家做客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