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顺国懂礼节,也实诚,上门来看亲的第一天就想着帮未来老丈人干活,怎么说都要去下地,不顾阻拦自己跑去后面土坡,德山外公忙跟后头去看看。
玉莲外婆也欢喜,想来初次见面,她是中意这位‘女婿’的。德花小姑姥立堂屋门口笑道:“玉莲你说,我看的人不错吧,这鹿老五除了家里苦点儿,人还是很知礼的。”
她们两姑嫂有说有笑来灶房准备烧晚上的饭,这是要留鹿老五下来吃饭?看来女主角还没登场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半了。
鹿鸣鸣奇怪,“方荣荣人呢?”
玉莲外婆:“老五没跟你讲吗?三妹在广州呢,没回来。”
鹿鸣鸣大为震惊,也就是说今天鹿老五过来看亲,方荣荣压根儿不在家,那他来看谁?
德花小姑姥笑道:“我家三妹人不在屋头,让老五兄弟先来认认门,等过年就定亲。”
鹿鸣鸣:“方荣同意这门亲?”
德花小姑姥一拍大腿,“她当然会同意!”
鹿顺国在后坡帮德山外公做了一整个下午的活,鹿鸣鸣站在后檐不远不近看了一会儿,只见鹿顺国打窝,把玉米秧栽进去,埋土,一气呵成,一点儿不喊累。
五六点玉莲外婆出来喊吃完饭啦!
德山外公拍拍鹿顺国的肩,“今儿个下午累坏你了,走,回屋吃饭,吃鸡肉炖粉条。”
鹿顺国害羞道,“不,不吃了,我娘还在家等我呢。我得走了,不然天黑下来就看不见路。”
“我家有电筒,吃完饭打着走,啊!”德山外公挽着他的臂膀道。
鹿顺国很固执,他说不吃,就是不吃,在他的认知里,干活儿是礼节,留下吃饭不好!不能吃。于是他连连摆手,跑下来喊道,“鹿鸣鸣走了!”
玉莲外婆拦住他,“老五兄弟,吃了晚饭再走。”
德花小姑姥:“是啊是啊,要吃晚饭,不吃你这算什么!孩子心眼儿也太实诚了,光干活儿不吃饭啊。”
鹿顺国坚持不吃晚饭,憨厚笑着摇手,“我们走了,改天再来。德山叔,走了,玉莲婶儿,德花婶儿,谢谢你们。”
“鹿鸣鸣,走。”鹿顺国招呼站在坝子上的鹿鸣鸣,“走了,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没名没分的鹿鸣鸣是跟着鹿顺国来的,当然也该跟着他走。
玉莲外婆拦不住鹿顺国,转手拦住鹿鸣鸣,“娃儿,留下来吃晚饭,啊。去年打上来的新米,留了一担还没动,特地留的,今晚煮了一大锅,你吃了再走,行吗?”
鹿鸣鸣一时间为之动容:“我还要来看你们。今晚他不吃饭就要走,我得骑车送他回去。”
鹿鸣鸣把黄布油伞还到玉莲外婆手里,“婶儿,伞。”
玉莲外婆连连惊讶,“哎呀,哎呀,这伞啷个像去年我家那把。”追着鹿鸣鸣跑走方向,“娃娃你叫啥子!你还没说你叫啥子名字!”
德花小姑姥,“我听老五喊他鹿鸣鸣?”
鹿鸣鸣骑车把着龙头,鹿顺国一屁股坐在后头,两人一车穿过水井小路和碰柑儿林,在田坎上如履平地,清风扫过鹿鸣鸣的衣角,她无声无息流下眼泪。
鹿顺国却在后面哼唱起欢快的小调子,鹿鸣鸣听不懂,但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很快鹿顺国竟趴在她的肩头睡着了。
鹿鸣鸣骑着车来到镇上,出了南镇口,朝隔壁婆蓝镇方向骑车,路上颠簸,鹿顺国被颠醒,鹿鸣鸣说,“以后别去了吧,德山叔应该没看上你。”
鹿顺国睡意朦胧,听到这一句轰然清醒,他怔愣道,“啥啊?”
鹿鸣鸣:“你虽实诚,但德山叔是个有本事有眼光的人,你今天下午礼节很周到,干活儿一般。”
这段缘故鹿鸣鸣听方荣荣提过,说鹿顺国第一次上门就帮德山外公干活,干了一下午晚饭都没吃就要走,人很懂礼,德山外公一边赞他,等人走了,他却不得不把鹿顺国下午种的地,熬夜重新翻种一遍,把粮食种子重新刨出来,重新埋土。
鹿顺国懵然,“你到底要说啥子意思?”
还啥意思,就说鹿顺国做事不落到实处,眼看干了很多,其实都是无用功。
“到你家后竹林了,下去。”鹿鸣鸣冷漠道。
鹿顺国拘谨道:“鹿兄弟,明儿下午你有空没?”
鹿鸣鸣:“什么?”
“那钱我得还你呀。”鹿顺国不好意思道,“还有你的车能不能借给我,我还要去她家干几天活儿。”
鹿鸣鸣气得发疯,“你还去?都说德山外……叔他没看上你,你还要去讨嫌?还有啊借钱也就算了现在车也要借我的?”
鹿顺国:“没办法,家里太穷了。”
鹿鸣鸣:“这婚不结还不行?”
“不行。”
“为啥不行?”
“村里说闲话,看不起。”
鹿鸣鸣,“那就让他们说,不愿听就去外面闯。”
鹿顺国,“我娘还在这儿,我爹的坟也在这儿,走不掉。我四哥念完大学,他以后有出息了也要回来光宗耀祖。”
鹿鸣鸣悲哀道,“他不会!他有出息了就不回这个穷乡僻壤,他在别的地方结婚生孩子没再回来过。还有,不要指望你兄弟姐妹们发达报你的恩,拉你一把,不会的!因为你这人。”说白了本事不大,帮人家也没帮多少,还把自己的路耽误完了。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富起来的人想不着没富起来的穷亲戚。
鹿鸣鸣,“鹿老五你清醒一点,正经学门手艺,别种地,没出息的!”
鹿顺国,“我十三岁种田土,我能种好地,我赶明儿去德山叔家一定让他满意。”
鹿鸣鸣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说的是种地好坏的事儿吗?是你得去学正经手艺养家糊口,种地养不活人,没爹妈愿意把姑娘嫁给窝囊废,懂?”
鹿顺国,“我家太穷了。没路子。”
我家太穷了,从来就穷。我爹年轻时被抓丁,在大炮边儿得了痨病,回来碰上我娘和哑巴离婚,就娶了我娘,生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我是老幺老五,我爹在我一岁零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