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1995年,奉市奉县婆蓝镇]
鹿鸣鸣坐在一个绿墙瓦顶的小堂厅里,白绿分界线上刷着大标语[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幸福像花儿一样]
这里是政府办事处吧,前排,后排,全是那种八九十年代的木头长条椅,舍不得用材,坐凳缝隙特别宽,坐起来也不是很舒服,鹿鸣鸣左顾右盼,一个脸若银盘的白净年轻女孩儿轻轻凑过来,一双眼眸明若秋水,“你看什么呢。”
鹿鸣鸣微怔,“我在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女孩儿噗嗤轻笑,用葱儿似的嫩生生指尖一戳鹿鸣鸣太阳穴,羞敛道,“你呀,呆子,政府通知街道,街道通知妈,让我俩今天来政府领结婚证,你高兴糊涂啦?”
“什么???领结婚证。”鹿鸣鸣大为震撼,身子没由得从凳子上坐滑下去,跌坐在地上。
周围全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见状纷纷回头看过来,都笑,“是高兴过头啦。”
女孩儿忙扶起鹿鸣鸣,“你怎么了?”
鹿鸣鸣心扑通扑通跳,血压极飙,上回,上回她虽也是男儿身,好歹没有感情状况,这一回她怎么竟然还跟一女孩儿结婚啦??
“鹿鸣鸣?”她的新婚小妻子将人扶起来好生坐着,轻声细语安抚道,“别丢了魂儿似的,叫人看了笑话。”
有工作人员喊名字,“下一对,鹿鸣鸣,唐子。”
女孩儿碰碰鹿鸣鸣的脸,“到我们了。”
鹿鸣鸣惊讶:“你也叫唐子?”
小侨衣服领口绣着漂亮的水仙花,一双眼眸温柔似水,她缓缓点头,问道,“还有谁叫唐子。”
鹿鸣鸣想说自己小时候户口本上的名字就叫唐子啊!
后来读书了改名儿叫白露天,考高中又改叫鹿鸣鸣。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坐在办公室里,鹿鸣鸣神情紧张局促,工作人员,“男同志放轻松,女同志笑得再好看点儿。”
‘咔嚓咔嚓’拍好照。
小侨递过去两张户口本,“这是他的,这是我的。”
工作人员:“男同志叫鹿鸣鸣,女同志……到底叫唐子,还是唐小侨?”
小侨害羞道:“本家名唐子,抱养出去,养母取的唐小侨。还是登记唐子吧,婆婆妈说回归本家。”
小侨拍拍鹿鸣鸣,“你是知道的,我被抱出去养活,又卖给另一个唐家。以后在家叫我小侨,出门叫唐子,你看成吗。”
鹿鸣鸣浑身被焦雷打了个通透,怎么都不痛快,胡乱答应着。怔愣着出来,诈然听见有人喊,“下一对补办结婚证的,鹿顺国,方荣。”
鹿鸣鸣这是紧接着第二回浑身被打了个焦雷,跌软倒在地上,小侨忙扶起来,“又怎么了?”
鹿鸣鸣:“你刚听见他们喊的谁?”
“什么顺国,方荣的。你先起来,别坐地上,脏,凉,哎呀你好重啊。”
鹿鸣鸣猛地爬起来,“你等等我。别乱走。”说着扒开人群跟到登记处那边去,果然看见鹿顺国和方荣站在红布前拍结婚照。
方荣荣乌黑头发,纤条肤白,比鹿顺国高出半个头不止。鹿鸣鸣扒着门帘看着他们。工作人员,“女同志高了,坐下来拍。”
方荣荣嘀咕了两句,鹿顺国憨厚笑了笑,坐在凳子上。
工作人员说道,“结婚证坏了,来补办一个结婚证是吗?”
鹿顺国:“是啊是啊,我们年初就结婚了,结婚证被水泡坏了,今天来补办一个。”
方荣荣一脸不高兴,“坏了就坏了,补办什么啊。”
工作人员:“女同志笑一笑,男同志收一下,别笑成那个样子。”
‘咔嚓,咔嚓’工作人员抓把喜糖给方荣荣,“好了,可以了,照片下午才能洗出来,后天再来领新的结婚证。”
鹿鸣鸣呆怔在原地,怎么,他们到头来还是结婚了?
不是说方荣死也不嫁给鹿顺国的么?
不是说方荣荣看不上鹿顺国吗?
那为什么还是结婚了???
工作人员对他们二人说:“你们过来核实下基本信息。然后这里签字填写日期。”
鹿顺国老实巴交过去签字。
方荣荣嫌弃说:“你字迹太烂,我来。”
鹿顺国脸上红臊一阵,皱着眉指指点点道,“这儿,写今天日期,1995年9月21号。”
方荣低声骂道:“屁话多,老子不知道吗?”
鹿顺国把剩下的话憋在喉咙里,没还回去。
鹿鸣鸣算了算日子,按时间他们俩应该是88年年底方荣从广州回来,鹿顺国才去定的亲,之前鹿鸣鸣听德山外公这么说的啊。
那么88年定亲,95年才结婚。
也就是说这场姻亲极限拉扯了7年才彻底定下来!这七年到底是谁在坚持不同意,为什么最后就是没强势过去??
两人出来时经过鹿鸣鸣身边,鹿鸣鸣听见方荣荣埋怨:“胳膊扭不过大腿。没办法的事儿,你这么挫,真是没吃饱过?”
鹿顺国没好气道:“别说了,在外头,人听着呢。”
方荣荣:“长得矮还不准说?懒得跟你废话。”
鹿顺国推了她一把:“走你的!”
方荣荣不干了,眼睛瞪起来,“你敢推我?”
鹿顺国叹口气服软道,“行了没完没了,不敢了,走吧,去买猪肉配菜回去做饭吃,我娘该饿了。”
方荣荣翻了个白眼,“真孝顺啊。”
鹿鸣鸣跟着他们后头,不知不觉跟着一起走出办事大厅,小侨追上拉住鹿鸣鸣,“呆子,你去哪儿?不是说让我等你,结果你倒跑了。”
鹿鸣鸣茫然回神,“是了,那个,我。”不经意望到小侨含羞带臊,眼里氤氲的模样,鹿鸣鸣的心倏忽就柔软下来,“别哭了,那,我们也回家。”
小侨娇羞一笑:“你真是高兴昏了,家往这边走。”
鹿鸣鸣望着鹿顺国和方荣荣融入人潮里的模糊背影,无可奈何笑了笑对小侨温吞道,“那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