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骄狂,将层云都焚燃细碎。
阎崇驻地的校场上。
一群铜色铠甲的士兵,手执利刃,将玄色重甲的高大男人团团围住。
士兵们愤恨肆意,眼露凶光,仿若下一刻他们就会扑上去,将那男人削肉碾骨活活撕碎。
男人神情冷肃,他单手解下腰间的佩剑,置落在地。
骨节凸显的手握着拳,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
就在方才。
秦蛮处罚了一名违反军规的良人身阶参领。
人刚刚架上刑椅,他手下执领的士兵就围了上来。
他们不仅仅围了上来,还拔出了剑,将刀刃指向了眼前身为统领身份的秦蛮。
秦蛮扫眼四周,浑厚的声音响起:
“拿刀刃子对着统领?韦参领监管不力,纵执领士兵以下犯上,加十鞭。”
“你!”
人围之外,那因行刑而被脱了战甲的韦参领只穿着一身中衣。
他火冒三丈指着秦蛮的方向大骂道:
“区区贱奴!还真把自己当了忌域军领袖?!”
他高声命令着众人:
“都给我上!砍死一个奴人,没人怪责得了什么!”
士兵们没有半点留手,真就卯着置他于死地的力量举刀向他砍去——
利刃逼近一刻,秦蛮以极快的速度双手赤手握住了两道利刃,刃尖离虎口仅仅一纸之距,却因阻力之大半点都不能再近。
他握着刀刃双手相交一扯,两名士兵相撞倒地。
紧接着,其他人一拥而上。
为保证不伤人,秦蛮摒弃了八分的力道,仅将人撂倒在地便会作罢。而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们不同,他们抱着不死不休的意图,每一刀都冲着秦蛮的命脉。
忽然一个士兵上前,直冲秦蛮双眼撒了一把灰末,秦蛮侧首躲闪时,那士兵举刀就往他脖颈处砍去。
刀还未挥下,士兵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
秦蛮半眯着眼,有力的手锢在士兵的脖子上,青筋虬结的手背因发力而微动。轻轻一提,手上的士兵便双脚离地被单手掐举,
那士兵满脸憋红,痛苦的扣着脖子上的紧箍,双脚乱蹬着死命挣扎着。
“我十八岁入的斗兽场,至今已有十年。我可不懂手下留情。在斗兽场里,我若留了余力,今日,也没这个命站在这里。”
秦蛮言罢,一把将手上的士兵甩置在地。
他们各个手提利器竟都未伤他分毫。士兵们看着满地同伴,愤恨的眼中夹杂了不少畏惧之色。
秦蛮步步走向韦参领,那些士兵也没人敢出头拦上前去。
“每场斗赛,胜者活,败者死。十年,我手上的命连数都数不过来。我每天都在杀人,从未停止。”
他冷言如刃,刀刀指向坐在刑椅上的韦参领。他步步靠近,如山般的躯体挡在身前,将烈日遮蔽出一隅暗阴。
韦参领死咬着牙,不愿透露出怯意。
只见秦蛮拾起地上的长鞭,韦参领激动道:“你……你要干什么!?”
阳光洒在锋芒四溢的英俊脸庞,秦蛮沉声厉道:
“行刑。”
——
膳房外围着许多宫人,他们不住的往屋里望着,却没人敢踏进去。
膳房里,小满身前摆着一盘又一盘各式各样的糕点。
她左手一块花酥,右手一片脆饼,嘴里还不住的咀嚼着。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颓然的放下手中的点心。
抹了抹嘴边的碎屑,小满对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宫厨说道:
“花酥太精致了,脆饼又过于普通。不行不行。有没有——食材朴素,制作简单,味道惊艳的平民百姓吃的糕点?”
宫厨有些犯难,他挠了挠头:“陛下恕罪,奴上到三代都是做御食的……平民百姓的糕点,着实不会。”
小满对着膳房外的宫人们喊道:“那你们有人会吗?”
宫人们胆怯的缩了缩脑袋,只有一名侍女上前欠了欠身道:“回陛下,奴们都是从小在王宫里长大的,平民家的吃食,少有接触。”
这回换小满犯难了。
她抱手撑着下巴,思索着。
“传帝侧。”
她想到了。
小满大声对着门外的宫人道:“让帝侧速来见我!”
詹南客遵传唤而来。
在步入膳房时顿了顿脚,仿佛在质疑小满怎会在这里。
“詹南客!快过来!”
只见灶台旁的小满招着手呼唤着。
还未来得及行礼,小满就迫不及待的迎上来问道:
“你会做糕点吗?”
糕点?
詹南客看着那满桌糕点,和站作一排的宫厨,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想学做一样糕点!食材不能太奢贵,要用最廉价的食材。制作不能太复杂,不要用到太繁复的器具。最好特别一些,不能到处可见。但味道要让人无法忘怀!我与宫厨们都只会做御食,平民的糕点都未接触过。想着你什么都会,所以叫你来了。”
小满近于他身前,仰首凝着他陷入思量的英眸。
良久,詹南客启声:
“金苔石。”
“啊?”
“宫中何处有金苔石?”
詹南客问道。
金苔石。
河水边长着菌苔的石头被烈日灼晒,表面绿色的菌苔会变成金黄色,被称为金苔石。
宫中潭湖无数,却如何都找不到金苔石。
索性,小满直接拉着詹南客出宫,去宫外的河畔寻找。
这是河流鲜有人来到的一段。
人烟稀少过处的河滩上,最多见金苔石。
抚过河水的风携着一丝冰凉。
涟涟水波托着日辉,灿烂一片。
“詹南客,河中央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扑腾。”
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