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不学无术的裴智都知道,阿孝这死小子说错话了。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左相一派大改科举制,买官之风屡禁不止,寒门子弟入仕愈加困难,故而官民冲突也愈演愈烈,说这种话简直讨打!
果然,一直看他俩不顺眼的李成闻言攥紧了拳头,故意大声讥讽:
“哼,我们这些平民自然是比不上官老爷,就连考试的资格都被你们这群饭桶抢了去!”
“你说什——唔!”
阿孝正欲同他理论,却被自家少爷捂住嘴,裴智气得给了他一脚,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侍从如此跋扈不知好歹?
眼见农家孩子们被点燃了怒火,怒气冲冲地将主仆二人围住,甚至有脾气急的已经开始动手推搡,沈墨头疼抚额,自从摊上裴智,她这日子就没消停过,真想把这俩人的嘴缝上!
结果不等她出面劝阻,一直在学堂角落里旁听的秦千澜竟率先起身,拨开人群,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他身材本就高挑,豆芽菜一样的阿孝在他面前简直不够看,身后的暮色为他平添几分肃穆,狭长的凤眼上挑,古井无波的眸中蕴藏着雷霆之怒,只是触及便让人心惊。
啪!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个沉默寡言、彬彬有礼的秦公子竟直接给了阿孝一耳光!
“我大雍传承千年的基业,代代科举皆是为全天下学子设立!何来为一人行便利之说?!如今宵小横行,以至官官相护,你该知道法令严禁买官,怎么,莫不是裴尚书也有此意?”
没人知道秦千澜付出了多少心血整顿官场,他平生最恨尸位素餐、结党营私之徒,有人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又怎能不恼?
阿孝吓得连连摇头,他的声音冷涩威严,使人听了不寒而栗,阿孝跟着裴智跋扈惯了,换做平时早就张牙舞爪报复回去,此刻却如同拔了毛的鹌鹑,愣是大气不敢出,尤其是在和他对上视线后,那上位者独有的眼神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竟让人有种想跪下的冲动。
“仆不可压主,裴家少爷,”秦千澜转向被吓呆的裴智,一身素衣却未损威严,“他所言即你们裴家的态度,这般损害主人家面子的贱奴,该好好管教。”
“是、是······”裴智结巴着应下,没来由对他畏惧,直到那道笔挺的身影消失在学堂门口,他才惊觉方才竟忘了喘气。
“哇,秦哥哥好威风啊!”
“对啊对啊,看把这俩怂包吓的,嘻嘻~”
学生们崇拜地目送秦千澜远去,没人关心跌倒在地的两人,纷纷结伴离开。
沈墨也有些意外,今天那位秦公子的表现的确有些反常,不如说,一个做生意的行商会有那样的见识吗?他更像是······
心中有了一番推测,她弯腰把裴智拽起来,按回了座位上:
“听见人家说的没有?祸从口出,你们啊,还是好好管管自个的嘴吧!”
破天荒的,裴少爷没再顶嘴,他再蠢也发现了,这些天受的罪大多是因为他俩的嘴,当下瞪了阿孝一眼,示意他以后别胡说了。
阿孝这次吃了大亏,倒也难得长了记性,立马三指发誓捂严了嘴。
“好了,别在那傻楞着,今天的课后辅导开始了,有任何不懂的直接问我就好,诺,拿着,”沈墨把自己连夜整理的重点诗句本递给他,“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天背一部分,背完了再回去吃饭。”
裴智瞥见上面印着的《裴智专用必背诗句》暗自翻了白眼,起初只是随手翻了翻,没想到这书分外厚实,不仅收录齐全且字迹娟秀,惊讶问道:
“这、这都是你写的?”
沈墨莫名点头:
“不然呢,难道是你写的?”
裴智:······
他按下抽搐的眼角,是个人都能看出整理这本书的人有多用心,他又不是不懂感恩的白眼狼,一时心里百感交集,小声嘟囔着:
“其实你不必这么认真的,在太学里夫子们都已经放弃我了,连我爹都觉得我是个废物······”
“哎哎打住!”沈墨用手敲了敲他的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爹要是真觉得你没救了,就不会把你送到我这了,赶紧开始背!”
裴智的感动没能持续太久,在沈墨堪称魔鬼般的一对一课后辅导中,他的脑子强行容纳了太多知识,导致他明明饥肠辘辘却莫名撑得吃不下饭,不过这女人教他的背书方法也确实有用,起码他看到那些古文不会那么头疼了。
阿孝在一旁听的昏昏欲睡,裴智倒是一直坚持了下来,不仅把课上没听的内容掌握了,还背下了好几页诗文。
“不错,孺子可教~下次可不要在课上梦周公了,不然的话——”
沈墨危险地眯起双眼,明明是小巧可爱的鹅蛋脸,那表情却骇的裴智打了个冷战,再三保证不会了,莫名觉得她和那个秦公子好像,都喜欢威胁人!
他晃醒了阿孝,示意他赶紧收拾东西,一边别扭地拉住要走的沈墨:
“那个,你别听阿孝胡说,我爹不可能给我买官的,要不然也不会让我来这劳什子变形记了,真的,他为人一向正直,不屑于这些的!”
“你怎么看我无所谓,我知道我不是个东西,但我不想······给他老人家抹黑。”
裴智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沈墨一字不落的听了明白,心中有些愕然,她本以为裴智是个不懂事的混世魔王,没想到竟还有这样敏感的一面。
虽然在他把炮仗扔到司业裤子里的时候就已经给他爹抹黑了。
当然,这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了然拍了拍他的头,帮他把头顶的一撮毛压下去:
“好了,我听到了,不过我想知道,今天和大家上了一节课之后,关于买官,你怎么看?”
这话轻飘飘的,却重重敲在裴智心头。
怎么看?他一直糊里糊涂活着,跟京城纨绔一起出去鬼混,只知道他们家里到时候都会帮他们弄个一官半职,他本来也这么认为,直到他老爹知道他的想法后把他痛骂一顿,然后就把他送来这里。
他起初是怨恨的,觉得比他家里官职低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