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骗了我。”
这一刻,墨老城主一瞬间被抽走所有气力,颓靡地背靠着木柱滑坐下,双目无神地望着祠堂列祖列宗牌位。
“如果你问我、背后的幕后黑手是谁,我不知道,但这些牌位上的人都可能在背后推波助澜。”
宁昭看着满地狼藉,心中数了数。
地上约莫有三四十尊牌位,但闯出阴门的魂魄只看到十几个,这里为掩人耳目,多出了不少,根本无法靠这东西定罪。
尤其是……
宁昭捡起一尊牌位,忍不住蹙起了眉。
这上面黑底金字描出她师祖的名字。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这位我能确定肯定参与其中。”
忽然,燕行低低出声道。
他踢了一脚地面其中一尊牌位,极深的眼瞳凝视玄晦宗太上长老的名姓,眸中泛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冷色。
“起因是我想回宗取一样东西,顺便禀告玄晦宗宗主、也是我之前的师尊,有关无财无福的事……”
*
彼时,燕行从活炼后天邪祟的家伙手中,抢来了无财无福,奔逃半月有余。虽借炼后天邪祟的法子突出重围,但身受重伤,心知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潜回了玄晦宗。
时至今日,他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夜的景象。
夜色很深,寂静的大殿仅有一人负手而立的身影。
燕行满身血腥气匆匆归来,见到师尊的一刻,终于卸下防备,携无财无福半跪在殿内,禀报道:“……师尊,临江州名为长生天的组织密谋以活人炼后天邪祟之事,罪证确凿。”
师尊并未回头,只道:“你回来时的行踪,可被长生天知晓?”
燕行:“弟子一路小心,并未。”
师尊:“好。”
短短一个字,燕行敏锐地察觉到师尊语气中的几分古怪,缠在雪剑上的血线轻轻束紧剑身。
它只会因杀意而动。
电光火石之间,他来不及多想,长臂一伸捞起无财无福转身冲殿外逃去,‘砰’地撞上了一柄竖立于殿门前的金色宽剑。
燕行失血过多而发白的脸色寒如冰雪,侧眸,只见殿内阴影内走出一个人影——来人衣冠楚楚,眼中却透出股令人作呕的贪婪。
须臾间,青年浑身遍布冰冷凉意,冷淡地回身,疏离道:“宗主、太上长老。”
“师侄、不愧是你的好弟子,竟将它两带到我手中。”太上长老贪婪的目光从无财无福身上一转,落到燕行脸上:“杀了他!”
“行儿,为了宗门大业、你去死吧!”
玄晦宗宗主终于回头,愧疚与杀意在他君子端方的脸上混杂出一副狰狞的模样,若非背对,只怕顷刻间便会被发现端倪。
话音未落,大殿四柱神兽浮雕闪过一道金光!
守殿大阵无声无息地笼罩住整座大殿!
浓重的威压压在燕行肩头,只能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宗主的配剑化作一道金光、携肃杀之意直直而来。
他拼命全力,才侧了一下身。
噗!
长剑贯穿了燕行的肩膀,将他侧钉在殿墙上。
“宗主……”
肩膀被钉出了个血洞,剧痛之下,燕行勉强恢复几分身体操纵力,唇间轻吐出这两个字。
而教导他十几年的师尊无分毫动容。
“别动!”
对此,燕行眉眼骤然一厉,横剑抵在无财无福颈间。
“你们敢再对我动手、我就立马杀了它们两!”
无财无福:???
宗主、太上长老:!!!
冰冷的雪剑剑锋就抵在两小只颈间,只需轻轻一割,立马血溅三尺。
这神转折,所有人都惊了一瞬,太上长老才回过神冷冷道:“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们就范、放你离开吧?”
“呵……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被钉穿的筋骨强行动作,抬手架剑,燕行右臂止不住轻抖,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肯示弱,咬紧牙关勾起个讥讽的笑。
“就看谁耗得过谁!”
反正青年右肩的血洞血流如注,坚持不了多久。
太上长老冷冷拂袖道。
可燕行坚持得比料想中要久得多。
夜晚,清晨,晌午,傍晚。
直到第二日晚霞西垂,他才当啷落了剑,双臂无力垂落。
“你去死吧!”
太上长老正黑着脸出剑,一直封闭的殿门被咣当一声踹开!霎时间,数位仙门百家长老一拥而入!
“听说燕行已经入邪、闯入玄晦宗中意图不轨!”
“邪祟作乱、仙门百家义不容辞!长衡剑宗来援!”
众人口号喊得震天响,等再定睛一看,要危害人间的邪祟正钉在墙上奄奄一息,玄晦宗的两位则一派胜券在握。
宗主:“……”
太上长老:“……”
赶来维护正义的仙门百家长老:“……”
耿直的长衡剑宗长老打破尴尬:“呃……这邪祟、似乎不用我们这么多人手?”
而燕行,苍白的唇轻轻弯了弯。
勉力抬起双眸光讥讽的眼。
他赢了。
谁能想到,为护玄晦宗不落得包庇邪祟的罪名,燕行早先下手为强,入宗前便散播消息,通知仙门百家,预备当殿将所有搜集到的长生天罪状公之于众。
——宗主只问了长生天是否知道他的行踪,没问仙门百家不是么?
于是,便是众所周知的,仙门百家齐聚,众目睽睽之下,前玄晦宗大师兄燕行作为入邪一员,和无财无福一起被押进了沉山。
*
“当时,我没想到他们会想要我的命。”
燕行将玄晦宗太上长老牌位一寸寸踩碎,沉声道:“现在,更没想到他们不只是贪心。”
他望向宁昭,道:“我们得再去一次玄晦宗,取两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