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死命,无法想象此人如何拼着这股子毅力撑到此处的。
她一声不吭舀起一池子湖水,净了净手里的小刀,面色沉重地一刀一刀将腐肉割除,将死皮连连块剔出。
接着扯下自己衣角的薄纱,把包里的草药碾碎合在一起,当做敷贴直接贴了上去。
男子因毒血入心又强行运动,此刻已经晕厥过去,嘴角紧紧抿着。
碎肉、腐肉和着血,被她剜在地上,她凝着眉再去探了探男子的脉搏。倒是尚有好转,只不过依旧是垂死之兆。她滑动指尖再去探上他的二脉,又掏出小药瓶,放出祛蛊。
指尖沾了沾黑血让祛蛊吸引,须臾片刻,祛蛊精神异常,四脚发软无力直接倒了下去。养蛊之人,通体与蛊合一,密不可分,除非其中一方身死方不受其牵连。清黎也觉得胸口一阵闷疼,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她咬着牙关,一刀子了结了祛蛊的性命,才渐渐恢复如初。
她顺着气息,连喘好大口气,才觉后背已经汗津津一片。
好强大的药力,就连她这种自幼接触五毒之人都无还手之力,何况普通人。
所幸,她终于搞清了此毒的来源。能让人虚弱无力、内力全无的只有晟国的化骨散,此乃皇室密毒,传闻只需一两入酒便可让人散去十年功力,沦为一个废人。此毒阴险,又不轻易见人,清黎也只是听过直到今日才真正所见。
化骨散极难炼制,配方难寻,其中便有难得一求的千年寒冰。本就难寻,此冰还需要在火上炙烤七七四十九日不融,最后砸开取其冰魄入毒,才可炼制一勺化骨散。
此等名毒,药材金贵堪比一座城池,也只有财大气粗的晟国有着闲心炼制。
清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予安,身受重伤却依旧高风亮节。即便额角、衣衫全部被因疼痛被冷汗浸湿,天生清雅气质也让他不低腰半分、□□半句。面具之下只有紧蹙着的眉头,紧抿的唇。
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要么是被人通缉的贼法或者身份高贵的权臣?再想到刚刚上山前的所见数十名黑衣人连夜搜山,或许并不是为了莽荒,而是为了追杀予安?
清黎捶捶酸痛不已的肩颈,暗自叫苦,无论是眼前的予安是哪一种,都因自己救了他而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命途交织,自己也会因此祸脱不了干系。
清黎耸耸肩,见其昏厥过去,想着不能不白救一个身份不明之人。
她伸出修白五指俯身向前欲摘下他的面具,还未触及,予安却突然张开了唇,呛咳了几声。
指间正好不偏不倚触及到了那柔软儒湿的唇舌,被温热唇腔包裹其中,清黎羞赧地红了脸颊,立马抽回手,再无此念。
过了半个时辰,予安才被一阵烟火熏起,缓缓睁开眼眸,看见清黎用捡来的树枝大起烤架,大火炙烤着一小串生肉,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火光跳窜照耀予安清俊的眉眼,有种岁月静好的甜适,可身上狰狞的伤痕添了几分破碎,好似碧玉的美玉有了微不可见的裂痕,惹人心疼。
清黎见他醒了,将烤串递到他的眼前,饶有趣味地挑逗着他:“老鼠肉,肉质鲜美,不知予安喜不喜欢吃?”
眼前的男子华贵姿态,风度清雅,搞不好真是什么世大家的清贵公子。鼠肉烂臭,那些高高在上的者定会淬上一口,清黎想借此判断他就究竟是走投无路的通缉犯还是被人暗算的权臣贵族?
予安微微一愣。
清黎咬了一口,还特意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油渍,连声叹道好吃。
谁能想到长相秀丽可人甚至还有些娇弱惹人怜惜的姑娘此刻大快朵颐地炫着令人作的蛇肉,还吃得不亦乐乎,像似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予安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清黎心中有些不爽,插着另一半熟肉凑近他的鼻息,臭味掩盖了男子身上的沉香,轻声低语:“予安,不吃吗?”
他眼神澄清明亮,蕴着耐人询问的意味。
“姑娘,喜欢吃鼠肉?”
清黎嚼着口里未下去的碎肉,随意答道:“喜欢,我喜欢这世界上一切可以果腹的事物。闻不见臭味,只觉得香。”
“予安你应该是晟国人吧,我看你服装和佩玉样式都是晟国的翔云纹饰。”
“我老是听茶馆说书先生说晟国百姓得明君还有贤王指引,百姓安居乐业,各个腰上都别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生活自在逍遥,想来也不用吃这些肮脏之物吧?”
明里暗里都在摸清他的来路,他自然知晓。
清黎舌尖舔过唇角和洁白姣齿:“那今夜真是可惜,此等珍味只能一人独享。”
予安只是浅笑,克制着距离,小心翼翼地与她共同咬下被树枝串着的鼠肉,二人气息交缠,静地都能吹动二人的青丝。
他撤回身子,与清黎的吃相不同,动作偏偏斯文儒雅,让人觉得他吃得才不是什么四害,而是海参鹿肉。
清黎也未想到他竟真的入口,唇角暗笑,倒是佩服了他几分。
“我有话想要问你,你能确保对我说真话吗?”
予安眼神中露出错愕之意,“有些事情还是不知为好。”
清黎将鼠肉放在火上炙烤,烤得皮肉熏黑:“无事,你能回答的就回我,不想回答的就扯个谎骗我。”
“你喜欢我取的名字吗?”
他眉梢轻挑,:“喜欢。”
“你娶妻了吗?”
“无心情爱。”
“去过花楼吗?喝过花酒吗?”
“烟柳之巷,伤风败俗。”
清黎话锋急转:“是谁伤的你?为何要伤你?化骨散可不会随随便便用在一个小人物身上。”
“那你到底你大晟要犯,还是权势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