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府终身为奴,永世不再离开!”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有些年龄大的婆子车夫悄悄低下头拭眼泪,长吁短叹。朗斯石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眼中荧光闪动,倔强道:“晦气!谁说你永远是奴的?王爷早把你们的后路想好了。就你看得长远!”
说罢,从袖中拿出另一卷册页,打开准备再读。谁知还未等他开口,便听一个钝钝的女声道:“我说,春杏的卖身契还没给呢!”
他往声音的方向看去,聂小裳指指春杏的位置,摊手道:“没给吧?”
朗斯石一想,确实没提到春杏的名字,而她还在两个侍卫的“关照”下,一直站在桌侧。聂小裳仰眉道:“春杏犯了什么罪,所有人都放了,唯独不放她?”
朗斯石兀自发愣,而他旁边却有人投来一束冷冷的目光,仅仅一眼,就让聂小裳感觉入赘冰窖。
一直站在虞不归身边的夭绍,一句话都不说,一手负后,一手虚虚按在剑鞘上。那把剑比一般的剑还要长,快要拖至小腿,通体漆黑,暗沉沉的,仿佛和它的主人一样,时时冒着寒气。
聂小裳暗中吐槽:“小毛孩子,长得挺俊,就是气质太硬了,不讨喜。”她故意迎上夭绍的目光,露出那个瘆人的娇笑。夭绍冷冷瞪了她一眼,目光移向别处。
聂小裳歪着头打量桌后并排站着的两人。虞不归与夭绍都是一身黑衣,只是虞不归的衣服看上去更讲究一些。两人个头不相上下,一样的身长玉立,一样的面相俊美,一样的气质清冷。只是夭绍周身带着一股阴冷,目光既狠又稳,冷飕飕的,与他对视需要相当大的勇气。而虞不归则是淡淡的冷,浅琉璃色的瞳仁看上去甚至有些温柔,眼底清澈,果然像个衣食无忧、不问世事、一心作画的王爷。
这时,虞不归突然开口了,他面向众人道:“春杏本就没有卖身契。她在藏恩府只是做工,并非卖身。”
全场的人都震惊了,连聂小裳也万万没想到。以京城惯例,想进大户人家做仆役,第一步是验明身份,检查身体,凡来路不明,有仇家或金钱纠葛的坚决不要。第二步就是签卖身契。一旦签了卖身契,对外再无亲人,生是主家的人,死是主家的鬼。更有穷苦人家生活无望的,为了有口饭吃,直接签了长契,仆人死了,儿女来顶,世世代代,永世为奴。
断未见不签卖身契就能进门的,尤其是王爷府这样金贵又特殊的地方。
见人人疑惑不解,管家向前迈了几步,面向众人,道:“我来说吧。几年前,那时春杏还是个六七岁的丫头。见府上招人,她姐姐便把她带来,求我们给她留个住处,做个丫鬟,只要在藏恩府安安稳稳的,工钱不要。我觉得新奇,又见姐妹俩可怜,就答应下来。按照府里的规矩,外人是没有例银的。所以这些年,春杏一分工钱都没付过,她姐姐每月托人送八两银子过来,充作生活费。”
朗斯石惊到:“啊?怪不得这死丫头第一时间要跑!”
他与春杏年龄相仿,好像自己很成熟似的。聂小裳也暗中叹道:“怪不得紫鸢省吃俭用,日日啃灶房的白馒头,新衣服也没做几身,原来都省给妹妹用了。”
管家笑道:“春杏的姐姐人美心善,如她所言,春杏之所以不签卖身契,就是为有待一日离开王爷府,出阁嫁人,过普通百姓的日子。这便是她的心愿。”
春杏被一群人羡慕地盯着看,心中百感交集,又听“出阁嫁人”,脸色顿时通红。
为人父母,当为子女做长远计。紫鸢甘心入青楼做歌女雅妓,被别人揩油调戏,落个“破鞋”的名头,也要为妹妹搏个好前程,作为长姐,也算为妹妹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了。
虞不归示意,夭绍过去解开春杏绑着的双手。虞不归抱歉道:“对不住,如果不留住你,只怕昨晚你已经出府了。其实,你本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
春杏百感交集,跪下道:“王爷,我……”
虞不归了然地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微笑。
聂小裳看看虞不归淡定的面容,忽然觉得这个外界极富传说的王爷俊中有雅,雅中有仁,仁中有义,并非三头六臂无毒不侵的怪人嘛!
便在此时,朗斯石清清嗓子,抖擞精神,又恢复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气样子,展开手中卷册,大喊一声:“把第二个锦盒——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