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 沈灼:“?” 这脚竟有些踹不下去。 凝滞的空气持续了好几个呼吸,沈灼愣了许久,不知道是谁的脑子有问题,他不应该惹人讨厌的吗? “滚,全都滚出去!” 太监们如释重负,在随时会送命的危险之下竟对七皇子生出了感激,纷纷滑稽的滚出了长乾宫,真是用的滚的姿势,像一颗颗圆球。 太子看得拧了眉头,率先打破了僵局:“没看到药撒了,还不送上新的?” 他拍了拍手掌,无数相同的小太监端着药碗,站在了殿外等候。 今日必须做个了断。 太师宗天朗和沈灼有师生之谊,对他视若己出。 如今宗天朗已经入局,沈灼也被彻底养废,他没必要再装出一副宠爱弟弟的样子了。 十年了,可真够漫长啊。 元正之会在即,今上不会分神关注这个被他遗忘的儿子,现在是斩断一切的最好时机。 太子轻哄道:“不喝容貌怎么能好呢?清昭不是一直想去太学吗?只要你身体好了,孤一定去请求今上。” 这对话还真和那悲惨的前世一模一样。 沈灼端起那碗药,氤氲的热气升腾,泅湿了浓长若蝶的眼睫,似乎即将要喝下去。 “当真?” 看到这一幕时,便连太子也忍不住在内心赞叹,若非沈灼的容貌瘢痕太多,像一个碎掉的花瓶,他的确有一副惑人的皮囊。 不过,终究是要毁了他的。 亲手。 这个认知让太子着迷,又生出了隐秘的快/感。 “当真。” 欺骗十年,至少这一句是真话。 沈灼几乎要笑出声,想起自己身体被毁后的确去了太学,却成为一生破碎的开始,如此丑陋又失了太子庇护,人人都可以欺辱他。 沈灼的手背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凸起,又将药碗砸了出去。 哐当—— “阿兄莫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黑眸沉沉:“哦?” 沈灼:“那药——” 话尚未说完,进入宫殿内的太监又换了一个。 沈灼余光瞥到了他,刚想说出口的话,便彻底戛然而止。 大脑完全空白。 沈灼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犹如滚滚岩浆,在心头无尽蔓延,滋滋作响。 叶、听、霜! 他或许已经不在乎太子的捧杀了,却不得不对叶听霜涌起强烈的感情。 多么恭顺的姿态啊。 此刻的叶听霜正卑贱的跪在他的面前,手里捧着檀木托盘,上面正好放置着那一碗药。热气氤氲,熏染得叶听霜向来阴郁的眼眉,都多几分乖巧。 但只有沈灼知晓,这样身形单薄的少年,未来会朝着他露出怎样的面目。 手腕在隐隐作疼,仿佛套上的锁链还未取下。 温热的、噩梦。 沈灼都快要笑出声。 哈!原来上一世他们这么早就见了面。 大约是他一直将目光放在太子沈霄的身上,才忽视了这一头豺狼! 沈灼:“他……” 太子:“一个暴室出来的卑贱之人,不知怎的得了母妃的青睐,怎么……?” 沈灼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 几个呼吸间,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轻唤道:“你过来。” 闻声,叶听霜才缓慢动弹,将那碗药放到了案几旁,低眉顺眼的跪在了沈灼的面前。 沈灼如乌云蔽日般一步步靠近了叶听霜。 “抬头。” 一张尚且稚嫩的脸,猝不及防的撞入沈灼的视野。 过于出色的长相,像是凛冬的雪,本该尖锐冻人,然而一眼望去却是荒芜,只剩下满地的动物白骨。 静谧的死之美。 压抑之气扑面而来。 沈灼看得太专注,太用力,一旁的太子心中却生出了几分怪异的感觉。 分明是前来了断这段畸形的捧杀关系,却因这个一直全心全意儒慕着自己的人,突然被一个小太监夺走了视线,而感到了不快。 太子阖眸,转动着手上的蜜蜡佛珠。 烦躁。 “他惹你不喜了?” “这等卑贱之人,不配入你的眼,阿兄替你处置了便是。” 沈灼没有回答,天真又带三分恶毒:“当然不是。” 东阳宫,他毕生难忘的地方。 上一世得到皇位两年,便被这位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佞臣叶听霜撺掇了皇位,推了六皇子沈倦上位,还将他囚禁在了东阳宫。 那些呢喃,好似还湿漉漉的落在沈灼耳边—— “我为什么还是杀不了你?” 他怎么知道? 难不成还要他去猜测仇人的心思? 沈灼弯腰靠近叶听霜。 叶听霜脸色微变,逼人而来的清冽香气,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冬日里闻过的新雪味道。 七皇子果然不愧是太子倾尽全力宠大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需要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气息。 哪怕傲慢,也让人想要包容他。 叶听霜心里发紧,不清楚为何沈灼单单留意了自己。 大不了如那群太监一样,挨一顿鞭子罢了。 沈灼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