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哪怕他是桓家庶子,父亲也就他一个儿子。 “七皇子怎的还未现身?” “殿审早已就绪,集中了朝中这么多的大臣,不就是为了等他吗?” 日头渐长,便有人心生不满。 桓擎看到了不少大臣的鄙夷之色,简直要把‘七皇子不通礼仪’写在脸上。 “太子殿下未免把七皇子保护得太好了,难道要我们等到日上三竿吗?” 不满渐渐放大,已开始烦躁不耐。 便在这个节骨眼上,殿外有太监宣报道:“六皇子觐见——!” 六皇子!? 沈元衡来了! 所有大臣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雨雾缭绕的殿门口。 不久之后,一位身着青竹锦袍的男子便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好似一颗隽永青松,遗世而独立,赤乌殿内所有喧嚣都同他无关。 一步一咳,病骨支离。 他走得很慢,慢得让人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却没有一个人敢催促。 只因这位六皇子虽然身体极差,却被皇帝钦点破格执掌宫中诏狱,麾下‘绣衣使者’数千,这四个字一度成为外朝噩梦。 晋宣帝语气和缓:“元衡怎么来了?” 沈倦气息发虚的朝着晋宣帝说道:“父皇不是说所有人都可以前来观看殿审,儿也忍不住好奇了。” 晋宣帝打趣道:“元衡,你也是审惯了犯人的老手,怎会对此等小事感到好奇?” 沈倦笑道:“案子没什么意思,自然是因为人。” 他竟毫不避讳的剑指七皇子。 众人心头发沉,像是压了一块厚重的巨石。 桓擎头一回感受到这样压迫的气氛,他如坐针毡,额头泅满了一层薄汗,连手中沾满墨汁的毛笔都快握不住了。 桓擎听过不少风言风语,对那位七皇子愈发好奇。 ‘七皇子不光丑陋,性情亦是粗鄙,哪里配得上太子的偏爱?’ ‘可笑,便连一些百姓都知道,养只金丝雀也得选漂亮的,七皇子快成咱们晋朝上下的笑柄了。’ 不管是在宴会,还是在清谈,这样的话在世家公子中传了一遍又一遍。 所有人在提起七皇子时,都带着轻慢和嘲弄。 正因为太子出众,宠爱一旦落到某个特定的人身上时,才会引起那样强烈的嫉妒。 “七皇子——” “入殿——” 猝不及防。 众人还沉浸在沈倦的话中时,便被太监的宣报声打断。 终于来了! 假装寒暄的大臣们,几乎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沈灼。 粘湿的雨雾朝殿内喷来,像是流动的浆液。雪的寒气尚未消融,助纣为虐的将雨雾推得更浓。 影影绰绰之间,他们看到了一个人。 沈灼强撑病体,盛装出席。 他一身雪染枫叶的绣金宽大袖袍铺散拖地,露出一张漫不经心的玉颜,宛若懒阳下的春花一般。 象牙宝珠,不过如此。 愈演愈烈的丑陋传言,和一抹无法比拟的风情,构建出令人惊艳的反差。 桓擎紧紧盯看着。 天哪。 他几乎没办法呼吸了。 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金贵感,哪怕最初是假的,也是由太子沈霄精心养大的,旁人难以企及的无价之宝。 倾尽晋朝之力。 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个替代品。 整个晋朝流行着尚美和蓄妓之风,在桓擎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莫说大士族们,便连一些民间豪商也有蓄妓百人的传闻。桓擎更是各种翘楚,病态尚美到达极致。 在看清沈灼脸上瘢痕的时候,更加强烈的惋惜。 桓擎脱口而出的惊艳:“这样的风骨,这样的皮囊,怎就毁了呢?若不然……” 他的声音虽轻,在殿中也有回响。 沈灼原本朝着前走,经过时听到这句话,傲慢又轻蔑的瞥向了他。 桓擎心动魂颤,为他此刻的表情。 小殿下就是一抹诱人的风月。 随后,美人朝他勾唇一笑,像是靡艳到腐烂的落花。 下一刻,却吐出了最恶毒的句子—— “放肆!冒犯皇子,当行杖毙。” “你有几条命敢议论?” 拿桓家人开刀。 这是他给所有人的下马威。